小姑娘声音轻轻软软的,肉眼可见地紧张。
沈辞简直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揉一把她的脑袋。
他轻哂出声:“反正迟早都是想要见的。”
两个人又黏糊糊地说了些话,路桑太困了,打了个哈欠就睡过去了。
等天光大白,她迷迷蒙蒙醒过来,倏地想起什么,捞手过机,发现页面显示通话中。
糟了,她昨晚忘了挂电话。
她试着“喂?”了声。
“小同学,我已经到楼下了。”沈辞嗓音懒洋洋的,有点哑。
“我,马上!”路桑立刻翻身而起,穿鞋、洗漱、换衣服……风风火火捯饬完。
外婆问起,也只是说陪朋友出去逛街,连早餐都来不及吃。
小区楼下停了辆黑色的小轿车,后座滑下玻璃,露出少年那张清隽俊冽的脸。
他朝她勾勾唇,路桑也笑,欣喜快溢出胸腔。
她穿着棉靴哒哒哒跑过去,毛线帽上垂着的两个小雪球晃悠悠的,灵动的像一只雪地里奔跑的兔子。
上车后,沈辞说:“我想先带你去见我妈妈。”
路桑呼吸一滞,提起沈辞的妈妈,她对她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婚姻不幸、命运悲惨……不知道现在境况怎么样,路桑其实是有些关心的。
“好。”
车子往京城西郊开去,外面轻轻刮着冷风,嶙峋的树枝挂着晶莹的霜雪。
下车前,沈辞靠过来,把路桑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别感冒了。”
低头间,路桑见他外面穿了一件薄款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羊绒衫。
“你,不冷吗?”
沈辞笑了声,“我是男的,不像你们女孩子,这么娇弱。”
给她整理围巾时,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瓷白小巧的耳垂。
敏感得瞬间就红的。
像樱桃一样,想含在嘴里。
他喉结滑动了下,骂了声自己无耻下流。
周围都是别墅,但门窗紧闭,石阶上积雪铺陈,阳台上的花草也杂乱无章,应当没有人住,凄凉又萧索。
对比之下,面前这栋小洋房就有人气多了。
路桑定眼一看,房子四周居然还有几个盯梢的人,黑衣黑裤,戴着帽子,见他们俩,眼睛警惕地眯起,没有靠近。
还朝沈辞点头示意,说明是认识的,可眼神却不算友善。
沈辞并没有理会。
路桑察觉到,这里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压抑。
疑惑压在心头,很快那股不适就被沈辞紧握的手打消了,他温热的大掌在无形中给予她安全感。
刚推开铁栅栏的门,就有个阿姨迎过来,沈辞叫她周妈。
周妈见到路桑,眼神有些疑惑和惊诧。
从小到大就没见沈辞接近过女孩子。
“少爷,这位姑娘是……”
“我女朋友。”沈辞挑眉应了声,眼角带着点喜色和傲娇。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路桑羞涩抿唇,微笑着打招呼。
小姑娘笑得又甜又软,格外讨喜。
周妈喜欢的不得了,赶紧让他们进去坐着,让厨房的人准备茶点。
沈辞牵着路桑的手上楼,路桑看到他袖子那露出一截细白骨感的手腕,上面是一串黑色的细绳。
跟她手上那条红色细绳是一对。
沈辞推开那扇门。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许是怕病人做傻事,把所有易碎、尖锐、可能引发危险的东西都拿走了。
路桑扫视了圈,视线落在飘窗坐着的女人身上。
屋子里有暖气,纪时妤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裙,披头散发,安安静静看着窗外,就这样,眼神空洞地守着这四季变换,一年又一年。
“妈,我来看你了。”
沈辞牵着路桑走上前。
女人一动不动,直到有人靠近,她倏地转身,变动就在一瞬间,沈辞眼疾手快地把路桑拉到身后,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
她手上是抓夹的一半,断面锋利尖锐。
女人面庞清丽,仿佛未经风霜摧残,盯着沈辞的漂亮瞳孔里,却仿佛有泼天的憎恶和仇恨:“你怎么不去死。”
路桑愣在角落,完全忘了反应。
沈辞朝外面吼了声,让人赶紧进来。
少年急促着喘着气,眉头深蹙,眼神复杂又有点难堪地看了路桑一眼,最后抿唇说:“你先去外面等我。”
路桑回过神,不愿让他分心,退出门外,紧接着周妈和保镖蜂拥而入。
给医生打电话的声音,女人凄厉的嘶吼,瓶子摔碎的尖锐声响……
路桑就这么看着少年轻车熟路地处理那糟糕混乱的场面。
这样的场面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心里一阵阵发疼。
他明明才十八岁而已。
路桑鼻尖酸了下,想到他可能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就转身走开了。
她站在走廊上等他。
沈辞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失神般盯着二楼那个露天阳台看。
那里已经种满了绿植。
“刚刚有没有被吓到?”沈辞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看着她。
路桑抿唇摇摇头,“你呢?”
她一双柔软怜惜的眼神望着他,轻轻地说:“你那时,害、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