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算个屁,老头子我写过的檄文,上到诸侯王,下到封疆大吏,便是皇帝的罪己诏,老头子我也起草过。我来,看我不骂的他们狗血喷头羞愤去死。”
一个个挽了袖子,现在就要文征笔伐。
“他檄文送进京算个屁,明天一早,我们就让大江南北风向改。”
云不飘愣,这么牛掰?
“人有人路,鬼有鬼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等着那些斯文败类来给你磕头认错吧。”
云不飘晕乎乎走了,真能行?
一夜无眠,本来夜晚便是他们最精神的时候。
“哼哼,鼠目寸光的东西,大好江山要败落他们之手,看我芹老怎么挽颓势。”
“就你有杆破笔。你还不是自称我的学生。素未谋面,脸皮倒厚。”
“亏得素未谋面,不然知道你德行如此,给我做弟子我还不要。”
“比一比?”
“比一比。”
一群不知几百岁的年轻老头子吵起来。
颜先生听不见,被喊来磨墨的他一下沉浸在一篇篇慷慨激昂的文章中不可自拔。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白纸黑字,一夜之间铺满了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
甚至连皇宫里都沿着墙头铺了一圈。
毕竟一国之气运庇佑,这地方不是夜灵想进便能进的。
由此可见,先生们在地下也没闲着,圈子发展的很大。
皇帝郁闷的接过内侍呈上的传单,定睛一瞧,一拍桌面:“好!”
好一把锋锐的字。
手一翻,内侍先检查一遍的,里头没有重复的,还按照字迹分了类。
皇帝一张张翻下去,连连叫好,心中纳闷,字是绝世好字,可瞧着不像是他熟悉的书法大家呀。
他应该补充一句:活着的。
翻过来再看内容,又是连连拍案叫绝。
“氿泉竟有如此人才,朕要——亲临!”
热血沸腾,能写出这样文章的大儒,值当他御驾亲临。且不止一位,随便哪一位被他坑蒙拐骗来,何愁下一任皇帝做不好?
看过一篇就知道了,写的是氿泉的事,透露出作文的人正在氿泉。
一大早脸色发绿的内总管:“陛下,这文章可是突然出现的宫里的。外头也洒满了主干大街,这这这——”
您是不是该先想想您的安危问题和我们的人头保不保的问题?
这位是心腹,皇帝很多事不瞒他。
斜眼看着他:“以人家的手段,做到这些,不难吧。”
内总管赔笑:“有些——儿戏了。”
皇宫里发小传单,这是做什么?造反吗?堂堂仙人看上凡人皇位不丢份吗?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人家的反击。”
手指叩在桌面上,旁边躺着一张长长的纸,正是氿泉送来的讨伐氿泉县主的檄文。
原本皇帝看了也生气,皇帝这种生物,再胸怀大度,怀疑别人动自己皇位时也免不了猜忌。那些读书人对症下药,每一句话都往这上头扯,皇帝不免三思郁郁。
但凭空出现的文章给了他当头一棒。
尤其里头一句:愚蠢无能之人,千方百计让别人更愚蠢更无能,这样世道黑白才能全凭他做主。
还有那句:以大国为私器,谋个别之私利,国之意义何?
先生们巧妙的先不谈平等教育之事,先抓住人性之私将那些人一棒子打死。
皇帝也被这许多棒子打回理智,一国之主,他是不是在被利用?
利用当然是被利用的,哪个大臣不是指望跟随他飞黄腾达?
但,里头这个度,不是该由他说了算?主动权不应该在他这个皇帝手里?
再看檄文,这么一对比,简直是三岁小儿无知的叫嚣。皇帝心里摇了摇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这样的檄文,太苍白太空泛太暴露,一点儿都不深刻不精彩不打动人心。
皇帝的心歪了歪,看了看落款,突然牙疼,这便是氿泉的顶尖人才?突然一辈子不想用怎么办?
再拿起传单,唉,朕想去啊。
上朝,皇帝什么都不想听,着人将传单念个遍,即便是内侍尖刻的嗓音,平平的声调,可文物百官硬是从一篇篇文章中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浪潮,轰天砸下。
无耻,请这样的文笔当枪手!
还有什么悬念?!
不等百官另辟蹊径发表自己的看法,皇帝已经嗟叹着发令:“大央自诩文化之国,文风自古力压四邻。爱卿们,你们可能拿出比之更好的文章?”
...皇帝欺负人,他们是臣工,操劳的是国事,不是专研文章的!
“举国,征,锦绣文章。”皇帝豪情,就不信,他泱泱人才就找不出一个差不多的。
大臣们:...
莫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让他们写呢。
看着松口气的臣子,皇帝嘴角勾了勾:“着各地汇报民声,关于氿泉之事,朕,要听百姓的心里话。”
众臣一惊。
“皇上,这样的朝政大事,贩夫走卒、乡野村夫能懂什么?”
皇帝笑笑:“贩夫走卒乡野村夫也是朕的子民。”
“可是历来——”
“朕连朕的子民的心声都听不得了?朕能听什么还要听别人来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