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吃食也不进可如何得行?
少艾慌忙拉住卫时谙的衣袖,脱口而出的却是:“娘娘是要去何处?”
气氛在一瞬间凝滞,卫时谙回过身来,定定看向神色惊慌的少艾:
“去找太子殿下,你可以放心了。”
……
被提了名的谢今朝此刻仍在凤栖宫内,捧着灵牌用帕子将其表面拭了规整,再将其安稳放回原处。
而下一刻,便见鹤尘入了殿内,神色冷凝:
“殿下,找到人了。”
待二人前后出了殿门,方听得螽斯门旁的幽巷内有异响,江萨亚立于巷中一老旧宫门前,对前来的谢今朝道:
“回禀殿下,方才殿下进入殿内之际,臣与臣妹闻得这巷中似有撞击敲击声响,遂上前查看究竟,竟是一位被绑于此地的老宫妇。”
是兰若。
谢今朝松了她身上的绳索,拿开她嘴上堵着的布条,却见她已然又犯了先前的癫症,浑身痉挛抽搐且唇泛白沫,大有昏厥之势。
他不动声色从袖中抽针刺穴,扶着后背缓下约莫半刻,方才初初见了成效。不过少顷,便见兰若眸光不似片刻前涣散,终是聚在了他的面容上,唤了一声:
“小殿下。”
谢今朝并未言语,反复观测着她的症状神色,确信再无大碍时,方将袖针收入其中,扶着兰若在小院内的圆桌前歇息。
只是待兰若稍稍平复了心神之时,忽见院内几张陌生面孔,面色不由又是惊惧交加,无措慌乱至极,只抓住谢今朝的袖口不肯松手。
“姑姑莫怕,他们是……儿臣在北疆的旧友。”
谢今朝顿了顿,还是未曾把江萨亚的真实身份道出口,免得届时兰若姑姑仇怨加持,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她日日将自己封在宫门之内,更躲避人烟,想来那些风言风语传不到她的耳里,也自然不会知晓江萨亚与努尔古丽漠北来使的身份。
此番将他们二人一并带来,便是要当面对一对当年的口证,兰若是守在母后身边唯一尚在人世的亲友,当能知晓不少实情。
若是她与江萨亚佐证一致,那即可认定——
当年不论母后薨逝,还是北狄的倾覆,皆另有蹊跷;
若是佐证相悖,那也同样有迹可循。
哪一种结果,都能让他对当年变故的认知更深一寸。
作者有话说:
标注:悲欢离合总无情,一阶任前、点滴到天明。——取自[宋]蒋捷《虞美人·听雨》
第八十七章
兰若仍颤着身子, 只是在谢今朝落下话音后将信将疑点了头,复而垂下手左右搓拂, 有捏捻着衣摆, 一双眼惊慌失措,不知该看向何处。
“兰若姑姑。”
谢今朝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线轻声问询:“前段时日孤曾来此寻过您,终了只寻得一张您留下的未曾写完的纸笺, 说您不会再回到此地。”
“是何人发觉了您在此处,又是何人将您掳走?”
闻即此言,兰若恍惚无神的眸光才终有了一丝松动,只是将息的心绪却因这话而渐起波澜,带起胸膛瞬时起伏不定, 似又有什么力量要从她的身体里迸出, 架势骇地站在一旁的努尔古丽不住退了退。
她的动静引起了兰若的侧目,望着她身上的金缕衣碧华裳,和那双盛着重彩的眼眸, 在异疆面容上熠熠生辉, 像极了娜尔罕公主。
那记忆中最喜靛蓝幂罗的身影与眼前姑娘相重叠, 看得兰若不由晃了心神, 怔了许久也未曾言语。
但即便是有再如何相似, 她的心底始终明白, 那不是娜尔罕公主。
她的公主早就不会再回来了。
那样喜爱自由的热烈的人儿, 就该和阿苏勒大漠上的蒲公英一并飞去遥远的天上,与星河为伴。
再也不要回来了。
努尔古丽被灼热的视线所紧盯着, 只觉有一瞬的不自在, 却见下一刻, 那老阿嬷对着她笑了笑, 面上的骇人之色与笑意相衬, 看似有些异于常人的诡异,但总归少了先前的森冷气了。
鬼使神差的,兰若并未看向谢今朝,而仍旧望着努尔古丽的方向,小声以胡语道了一句什么不甚清晰的话,却令努尔古丽眉头一蹙。
谢今朝依言看向努尔古丽,“说了什么?”
努尔古丽迟疑道:“这位阿嬷说……是来过这里的另一个人。”
“太子殿下,那是什么意思?”
谢今朝没于袖中的手一顿,几乎在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话里是何样的意有所指。
但那如何可能?
绝不可能。
然则现实往往如是将那一点捧在心上的信任摔得粉碎,下一刻卫时谙匆忙闯入院内的身影便如同炽焰一般灼伤他的眼眸,也令倚在椅上的兰若刹那间激起了身形。
她惊声嘶叫,死命拉扯着自己的领口,遂又跪地慌乱地爬行不该如何是好,嗓音哑到将要出不了声,但目光仍旧死死盯在卫时谙的身上,一刻不停地指着她,摇头控诉。
努尔古丽自然听得明白她所说的话,只是想到太子妃娘娘先前对她相救又探望,那样良善的性子,怎会和这位阿嬷还有恩怨在呢?
而不明所以如卫时谙,方踏入殿中便见此前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嬷嬷似是犯了病症一般在地上指着自己拼了命地嘶吼尖嚷,仿若进门的是什么凶煞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