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北狄来和亲的公主,他的那位正妻死了。
所以她也没有用了。
他给她唯一能算作是答谢的东西,就是将她从贵妃的妾室之位,抬到了中宫之主。
可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细数她在这宫中,从来没有一天快活的日子。
她和先皇后一样,都是最早嫁入王府的女人。一路走来,她熬走了许多人,成功有命活到了今天,却也背负了太多不堪的秘密。
皇后与皇帝断情离心,是胤朝每个皇后都必经的道路,谁都不例外。
那时她还得宠的时候,听着他于风月之间给她的许诺,还觉得自己能当起那份独一无二,如今看来,实为可笑。
自先皇后薨逝,他就甚少来她宫中了。
从前每逢初一十五,还能来这儿做做样子,再过着过着,有了不重样的佳人相伴,便是连做样子都不肯了。
任情冷落她、刁难她,任后妃议论她、背后耻笑她。
到头来,却还要讽她一句:
“朕已许给你国母之位,当年的承诺早就一一兑现,你还想如何?”
“既要权势又要宠爱,你实在贪婪。”
“你身为后宫之主,掌管六宫,连区区妃嫔都管不好,还跑到朕这里无中生事,你当想想,你这皇后到底是怎么当的。”
罗皇后仰着头,透过轩窗看着寒冬时节清冷的孤月,抬手将眼眶溢出的眼泪抹去。
她还沾着未风干的眼泪的手狠狠攥紧,起身走至妆奁之前,打开了那一层木屉,看着那一粒一粒小小的毒丸,眼中全然皆是恨意。
是你逼我至此,我才不想让你活了。
别怪我,怪你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标注: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乐者,赏之。——取自太公《六韬·龙韬·将威》
为人臣不忠,当死。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取自《帝王之道一》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取自老子《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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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冬时十一月廿八, 是皇后娘娘去大昭寺祈来的宜嫁娶的吉日。
谢凌弋的婚事也的确是如建元帝所说,办得一切从简, 少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也自然少了些热闹与喜气。
有幸得以见接亲场面的,回到自己家里无不和亲朋相告:
这亲王娶亲呐,比起一国储君来, 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唯一能挑起点话头来的特别之处,不过就是这瑄王府与右丞府结姻亲,瑄王殿下竟是一同将右丞府中的两位小姐娶进门中。
京城双姝,皆是香培玉篆、芳卿可人。
论家世,当属上上乘;论姿色, 更数头一等。
这是何等令上京世家男子艳羡之事啊!
虽说婚事办得是简略了些, 可瑄王殿下能抱得美人归,值也值了。
百姓的谈资虽多,但被阻隔在高墙之外, 并不能传到右丞府的人耳中。
白寻微只身坐在妆台前, 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她只是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额间花钿璀璨, 黛眉轻蹙, 唇若丹樱。
今日晨起之时, 还听闻白南纾在院中闹了好半天。毕竟她是侧室, 是等不来谢凌弋驾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的,只能自己坐上府里备下的轿撵, 从后门抬进瑄王府。
她这些日子里又是摔瓷盏又是剪衣裳, 到头来也什么都未曾改变。
白寻微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唇角牵起一个生冷的笑容。
她倒是不介意把这所谓正妃之位让给她。
名分也好, 权势也罢, 她不在乎。即便是以正妃之礼嫁入瑄王府,可日后的日子她便是不思量也能猜得到。
无非是偏宠与冷落。
反正他也知道她就算跑回府上,也无从找人去诉苦。父亲自然不会理会她,朝中政务繁忙,他只会斥责她不明事理。
“嫁与当今皇后的嫡子作正妻,这等福分旁人求也求不来,你还不知足?”
至于母亲……
她没有母亲。
府上管家的夫人如今是白南纾的生母,不是她的。她的生母在她出世后已逃出府去,同她的少年郎隐于山林,避世不见。
她的母亲带给了父亲天大的屈辱,连带着父亲这些年里从未给她过好脸色看。他那样恨极了母亲,暗地里从未放弃过搜查她的去处,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这也是白寻微心中唯一觉得痛快的事情。
强娶豪夺,她的母亲本就不爱他的父亲。
凭什么他看上了她,就要强迫她只能无条件的也去喜欢上他这样一个陌生又霸道的人。
凭什么。
还把她锁在深院里,逼迫她生下与他的骨肉。
幼时她看着别家的姑娘都在母亲的怀里巧笑倩兮,心中既羡慕又怨恨。可如今她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再回头看来,只觉母亲何其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逃离了这方吃人的宅院,自去过她的快意人生去了。
真好啊。
白寻微抚摸着胸前那枚麒麟玛瑙坠子,配着一身凤冠霞帔,端的是美艳瑰丽,与她往日喜爱的素衫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