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姑娘今日高兴, 可这酒可不兴多喝了,喝多了伤身。奴婢去打盆热水来帮姑娘洗脸。”福满念念叨叨的,叮嘱着她。
陈知韵趴在桌子上逗着鸟,惹得小八气昂昂的, 拿着尾巴对着她。
窗外倏地一声,有什么声音响起, 接着在空中怦的一声炸开。陈知韵走到窗边, 伸出双手推开了窗。那一刻, 裴南湛正好侧身回眸看向她, 漫天的黄色烟火在他身后黑暗的空中, 盛开出一朵朵花, 分外璀璨美丽。
隔着窗, 他不敢直视她,怕她衣裳不整。他窥了去,影响她的清白。于是他双手作揖, 低垂着眼睫, 轻唤了她一声:“六姑娘, 深夜来访,多有叨扰。”
世家教养出来的文人公子,都是自持礼节,深夜闯女子闺房,实数非君子所为。但今日,他就想见见她。
那偌大的烟火冉升之处是裴家,这烟火出自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于是在漫天烟火声中,裴南湛听见窗那边的人,巧笑嫣然,对他说道:“裴公子,好久不见,恭喜高中。”
他用余光瞧她,她并未就寝,身上并没衣裳不整,他这才放心抬眼。
而另外一边陈逾瑾拉着张泊新坐在屋檐上,两人手里各提着两壶热酒。陈逾瑾扬声道:“好了没有,好了就快上来一块。”
陈知韵这才发现左侧的屋檐上,阿兄和泊新都在。起先她还纳闷裴南湛是怎么进来的,原来是阿兄在这里面搭桥。
“来啦。”陈知韵应道,两人相视一眼,陈知韵就跟着裴南湛一块用轻功上了屋檐,四人坐在屋顶上看着空中散开的烟火。陈逾瑾递给陈知韵一瓶热酒,瓶身都还是热的,明显刚热过就拿来了。
陈知韵笑道:“原来阿兄刚才不让我多喝,是怕后头我喝不下了。好呀你个阿兄,竟然和我玩这等小心思。”
阿兄颔首,无可置否,他为了兄弟真是两肋插刀。
陈知韵对着明月和烟火举酒,咕噜喝下两口。
酒香醇正,是上等的好酒。
夜色中有人从别处跑来,边跑来边大声说着:“我来啦我来啦。”
烟火声都掩盖不住他的声音。
陈知韵坐在屋顶上,举着一壶酒,比划嘲笑着姗姗来迟的陈小五,“小五你能爬上来不?哈哈哈,你的样子好像来福。”
“陈小六,你竟然说我是狗!啊啊啊!”小五正手脚并用的爬屋檐,听到这嘲笑差点就踩歪了房瓦摔下去。
陈逾瑾凑在裴南湛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喝高了。喝高了的她,鸟都嫌。”
随又郑重举酒瓶对着裴南湛鞠躬作揖,“家妹多有不足,还望你海涵。”
裴南湛笑了,觉得自己好友也喝高了,往日他可说不出这番话来的。
他伸手护住坐不稳,身子摇晃的陈知韵,将她扶稳后确定不会摔下来后,这才收回挡在她身后的手。陈知韵明显是喝高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小五小心翼翼爬上来后,和陈知韵斗起了嘴,两人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甚为聒噪。
全场最清醒的便是张泊新了,裴南湛扶小姐的时候他看见了,他想伸手制止的。可是四公子都没说话,他一个做下属的没有立场开口。
趁着陈知韵和陈小五斗嘴的时候,裴南湛没收了陈知韵的酒,不让她喝了。陈知韵和陈小五吵完架回来,发现自己没有酒了。
“你没收了我的酒。”她拧着眉,迷离的双眸在认真的看清他的样子,裴南湛就静立不动等着她看完。
他本生了一双含情眼,笑着看向她时,那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更是美丽。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自己,看到了身后盛开在夜空中的满天花火。
她盯着他认真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可不许偷偷抹眼泪哦。”后又委屈做了解释,“会把我淹死的。”
裴南湛闻言低头一笑,笑意自胸膛里散发开来,胸膛那个地方有源源不断的暖意向全身流出。
“不哭。”他温柔哄她,“不会哭的。”
他可舍不得将她溺死在他眼里。
烟火进行到尾声,在夜空中竭尽全力用璀璨的满天繁星,去装饰黑暗的夜空。
裴南湛的右肩上有人依靠过来,安静的斜靠在他的右肩上睡着了。
他身子僵硬,不敢动弹,甚至不敢侧眸去看她。
他只敢目视前方。
在烟火的最后一刻,有一道声音轻轻传来:
“岁柠,再等等我。”
……
陈知韵第二日醒来后,依稀对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印象。
后面是裴南湛抱她下屋檐的,福满将她送回去的。
阿兄也醉了,自个下屋檐也摇摇晃晃的,十分危险。张泊新一个人要护着阿兄和小五,腾不出手来。
忆起昨日种种,陈知韵不由感叹“酒色误事”。
福满在心里暗道,可不是嘛,昨晚姑娘和五公子俩人吵吵闹闹的,连夫人老爷都惊动了。好在夫人和老爷躲在院里瞧了几眼后,并没有责怪小姐和五公子。
只是说,难得今日高兴,便随孩子们去吧。
那就随他们去吧,日子很快到了殿试那一日,一大清早陈逾瑾入了宫。
陈知韵又在对镜贴花钿。
她相信没多久就会传来阿兄高中的消息,如若得了前三名,必有骑马游京街,赴琼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