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力见的依旧跳出来怒斥着陈知韵不安好心,道:“一介女子怎配!”
院外突然响起一道正气十足的男音,“她不可以,我总可以吧!”
那人说话之时,一撩衣袍从正门里出现,陈知韵连日来都不曾再掉过一滴泪,却在此瞬间,手上的刀松动了,泪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风尘仆仆归来的陈逾瑾迈着大步伐稳健地朝陈知韵走来,伸手握住刀柄,将自己妹妹护在身后。
“舍妹顽皮,得罪各位叔伯了。”陈逾瑾嘴上说着道歉,却没有朝各位行礼,“我自当比林少主合适这孝子之位,宋家的事先前麻烦各位叔伯了。如今我已归来,余下的事自当会操持。”
他将这把刀缓缓插入刀鞘里,对刀的主人说:“李伯伯还是不要带刀进灵堂的好,外祖父泉下有知,是会发怒的。”他说完,倏地一声将刀全部插入刀鞘中。
被唤作李伯伯的官员,瞬间气红了脸,拂袖而去。
这唯一的男脉来了,他们也不能再强迫宋府改立人选。
陈逾瑾对孟骄行礼,孟骄知道自己该走了。他转身往外走,身后的陈逾瑾正安慰着陈知韵,“灿灿不怕,阿兄来了。”
陈知韵再也绷不住抱着阿兄的袖子痛哭,“阿兄……我们再也没有外祖父了……呜呜……”
听到她的哭声,孟骄莫名心脏一阵揪心的疼,压抑的情绪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单手扶着墙,一抬眼就看见迎面而来的裴南湛。
风姿卓越的公子一身素服,脚步着急地往灵堂走去。
孟骄静静看着裴南湛,素来还很贴心的裴南湛还询问了孟骄一句,“可是哪里不舒服,府上有郎中。”
孟骄摇摇头,他们二人是旧识。
“我缓缓便可,你先去忙你的吧。”孟骄说道。
裴南湛唤来家中下人带孟骄去客房里休息,并叮嘱好生招待着。他自个便重新踏进灵堂,瞧见了昔日好友。
二人相见心中都是感触万分,陈知韵还抱着陈逾瑾的袖子正哭着。裴南湛比了一个你先安抚她情绪的手势,待陈知韵情绪稳定下来后,裴南湛便接手拿着帕子替她擦脸上的泪水。
陈逾瑾站在一旁倒像是个外人了。
裴南湛问他,“你怎么这么快赶来。”按理说就算飞鸽传信,估计消息也刚到京城。
陈逾瑾说到这件事他就叹了一口气,“一回家妹妹没了,再去寻你,你没了。我心中委实放心不下家妹,便一同寻来了。”
“原来如此。”裴南湛帮陈知韵擦干泪水,陈逾瑾咳嗽两声,示意他离他妹妹远点。
裴南湛识趣的将帕子收起来,站在一旁陪着陈知韵。
陈逾瑾见二人拉开距离后,这才说道:“来时我已在路上听说了外祖父过世的消息了。”
“灿灿明日该让外祖父入土为安吧。”陈逾瑾说道,“摔瓦盆和引魂幡都可以让你来。”
陈知韵毫无波澜的摇头,“阿兄还是你来吧,自古哪有女子做孝子的道理。”
“不必劝我了,阿兄既然已经归来,那边让外祖父入土为安吧。”
她说完又跪在灵堂前,继续为外祖父守灵。裴南湛朝陈逾瑾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劝了。先前陈知韵死死不松口,就是不想让外人当孝子出殡。
哪怕关系再好,也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陈逾瑾先为外祖父上香,再行叩拜大礼。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也一样红了眼眶。
他是家中长子,他得树立好榜样,不能哭。他哭了,灿灿会更伤心的。
陈逾瑾拉着裴南湛到屋外询问他一些信息,“她一直都这样吗?”
裴南湛点点头,“自从得知将军去世的消息后,一日吃一顿,夜不能眠。”
陈逾瑾看着好友眼下的黑青,估计好友自个也没睡好,这几日也是各种在操劳。
“辛苦你了。”陈逾瑾有感而道。
裴南湛让他别放在心上,“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他转身要进去陪陈知韵。
陈逾瑾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什么一家人?”
裴南湛回:“反正你也迟早要知道的,将军生前已为我和舍妹定下了婚约。阿瑾放心,等灿灿出了孝期,自当按照婚约迎娶舍妹。”
陈逾瑾怔怔楞在原地,短短一两月不见而已,事情怎么发展如此之快!
裴南湛留下陈逾瑾一人进灵堂去了。
这是最后一次守夜了。
陈知韵跪坐在外祖父的棺材前,为着外祖父点着长明蜡烛。
外面风声呼呼,阴暗、烛火晃动的祠堂里,她内心一片平静。
她总是无法接受外祖父已故的事实,心里总是幻象着外祖父依旧平安活在这世上。躺在棺材里的人,只不过是外祖父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直到清晨到来,进入大殓盖棺材盖子,钉钉子的环节时,陈知韵想上前阻止。
她大喊着“不”。
不要钉钉子,那样她的外祖父就再也回不来了。
裴南湛得到陈逾瑾的示意,拦下了陈知韵,她亲眼看着棺材盖子合上。再接着就是出殡和下葬了,出殡开始由孝子摔瓦盆,由孝子执引魂幡带队。一路撒纸钱,一路鸣哀乐。
有很多平民百姓自发相送。
陈知韵捧着外祖父的冥牌一路随着送葬队伍上山,看着外祖父的棺材放入土中,再被尘土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