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兄长走在最前面, 头戴着双翅冲天冠, 是本次科举的状元郎。
骑在马上的裴南湛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陈知韵, 今日的她并没有戴着纬帽或者面纱。她的四周都是她的亲人,她的爹娘、姨娘弟弟都喜逐颜开的看着他们。
还有他的父母和祖父也在围观的人群中。
清然绝艳的裴公子朝着陈知韵的方向,悦目娱心的一笑。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将现场的姑娘迷得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就愣了神禁了声。
唯独陈知韵抿着唇强忍着笑意, 眉目弯弯的看着裴南湛。很少有姑娘能从他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走出来,不沉迷于他的男.色之中。
这应该是他此生最不平凡、闪着光的日子之一。
喜悦是会传染的。
隔着万千人海里,陈知韵和裴南湛的眼里只有对方,再也容不下他人。
直到裴南湛的马儿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 裴南湛依旧会回头看着陈知韵。前头人多,陈知韵便不跟着他走了, 只在原地目送着他。
直到裴南湛的身影在前头消失, 官府宣布游街结束后, 陈知韵这才打算离开。
陈知韵留意到离她两步之外头戴纬帽、气度不凡的姑娘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和周围人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知韵见过她, 前不久还在鹤颐楼里远远见过一面。
她身上并未穿戴过多的饰品, 简约的梳着发髻, 最外层的衣衫是昂贵的香云纱,低调又带着尊贵。
两人刚好同时离去,在二人视线对上的时候, 对方率先友好地朝她微微颔首, 算是打了声招呼。
崔清嘉带着她的侍女从人群中离去, 陈知韵也回了府。
陈府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府上还放了爆竹。阿兄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去参加琼林宴了。
待到夜里才有人将阿兄送回来。
陈逾瑾单手环在裴南湛的脖颈上,喝的酩酊烂醉的。裴南湛身上虽然有酒气,但是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
“阿兄怎么喝这么多。”陈知韵帮着裴南湛扶住陈逾瑾,谁知陈逾瑾丝毫不让陈知韵碰。
他此刻像是忽然又不醉了,右手朝陈知韵比了一个禁止靠近的手势,左手揪着裴南湛的衣领,双眼直视着裴南湛。
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陈知韵不明白阿兄和阿湛之间发生了何事,阿兄向来都不是都是脾气温和的。
陈逾瑾的胸膛急速上下起伏着,另外一只手也收回来一块揪住裴南湛的衣领,质问他:“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裴南湛迟疑了一瞬后,模棱两可的回答:“日后你就清楚了。”
“我问你是不是同官家自请了外调,这是不是真的!”陈逾瑾郑重严肃的问他,脸上带着紧张,“阿湛,你不许撒谎。”
裴南湛知晓自己是满不足这件事的,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如今既然瞒不住了,他只能如实相告。
“是。”他没有否认。
陈逾瑾的双手瞬间松开裴南湛的衣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这是在自毁前程你知道吗?”
裴南湛却很淡定的说道:“没人规定升官之路必入翰林院。阿瑾,总要有人开括不一样的路,好替后辈开先河。”
“裴家的富贵也不是全靠我一人维系的,我已经同官家自请外调阳城。”
“阿瑾,你会理解我的。”
新科探花郎不入翰林,反而被外调到外地,做一个七品县令。这妥妥的是自毁前程。
陈知韵听闻这个消息心中也很是震撼,可她理解阿湛为何要这么做。大周就像一颗枝干茁壮的大树,内里早就生满了蛀虫。
原来阿湛早就打算好了一切,等他金榜题名后就外调阳城,亲自去将阳城的秘密揭开。
要是他一直找不到证据,他估计一辈子就要耗在阳城了,那么他的官运也就到头了。要是他败了,原来京城的裴家也顾全不了他。
想到这里,陈知韵的心悬起来了。
陈逾瑾因为裴南湛一句‘阿瑾,你会理解我的’而怔在原地。
因为裴南湛说的对,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不要以为他瞧不出来阳城有端倪,只不过他想不明白阿湛为何非要搭上自己去掺和这件事。
裴南湛也永远不会告诉他,因为剩下给他和陈知韵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六月宫变还剩两个多月的时间。
“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阿爹说道。
听到陈逸均的声音,在场的三人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阿爹待了多久,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海里,因此没有留意到出现在屋内的阿爹。
“阿湛走吧。”阿爹喊着裴南湛,裴南湛微颔首,叮嘱陈知韵不要多想早些休息。
阿爹带走了裴南湛。
裴南湛以为陈伯父有话要同他将,因此特地带他走。谁知二人都走到了陈府大门的位置了,陈伯父都未曾开口。直到在门口时,裴南湛弯下身子朝陈伯父告辞。
陈逸均扶住他的双臂,随后双手升起替他端正了头上的似锦平冠,并帮他顺了大红衣袍上的褶子。
他拍了拍裴南湛的肩膀,“伯父我啊也是探花郎出身,也是外放后回京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
他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裴南湛朝他行了一个晚辈礼,这会陈逸均笑着受了他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