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说第一次见陈知韵就是在阳城。
裴南湛继续往火堆里添经文,捎带着纸钱也一块烧进去,“大理寺少卿位置空出来后,太子和七皇子都想安排自己的人顶上去。没曾想官家出其不意将陈大人给调了回来,让两边的算盘都落了空。”
她也默默跟着裴南湛的动作往火堆里添经文,许多事情豁然明朗起来了。来京城的时候,她就知道阿爹这是挡着别人的道了。
裴家是中立派的,无论皇帝换了几任,像裴家这种世家大族依旧伫立在世间。按理说,他不该告诉陈知韵这些的。
“多谢。”她谢道,手中的经文全都烧成了灰烬。
裴南湛侧头,眸光落在陈知韵的脸上,她已经向他道了很多句谢了。
他说:“岁柠,七皇子并非良人。”
挑起封范两家矛盾,将两家亲家变成仇家,引起朝堂上保皇派和太子派相争。这么大的手笔,幕后精心布局之人妥实说得上是卑鄙二字。
陈知韵挑眉,她且能不知七皇子并非良人。所以呢,他要说什么。
她脸上莫名一阵恼热,倏地站起身来,与他分开些距离。
“我知晓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了。”她道。
裴南湛嗯了一声,紧跟在她的身后。
陈知韵回头,询问:“作甚?”
裴南湛答:“送你。”
陈知韵挥舞着拳头,“我一个人能打俩。”
让裴南湛跟着她,明日她的名字不都得在京城传开了。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甚是有趣,裴南湛哂笑一声,却依旧坚持要送她。荣思源的事情,不能够再次发生了。
“我昨日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
“我知晓,我刚也和你说的很清楚。”
陈知韵疑惑,他刚才不是就说了七皇子非良人吗?她脑瓜子一转,才明白裴南湛拐着弯在说,他和九公主也是不可能的。
九公主有七皇子这样的兄长在,裴家是不会站队,送掉整个氏族的大好前程的。
和文人说话就是绕,陈知韵心想,还是和小五待在一起不用动脑子。
见她反应过来了,裴南湛怕自己将她逼急,吓跑了。他解释道,“我在暗处远远跟着,不会伤你名声的。”
陈知韵:“……”这伤谁名声还说不定呢。
“随你。”陈知韵撂下这句话便用轻功走了,她决定日后要多加练剑,不能只注重轻功和暗器。吃过一次亏的事情,她不能再吃第二次。
待出了墓林后,陈知韵就不再用轻功。林外陈家的马车正候着,陈知韵乘着马车回了府。她也不知道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总之这次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没有再见过裴南湛。孟世子的地契也没还回去,因为世子爷后头都没去过书院,阿兄总不能登门拜访将地契送还回去。
这些时日陈知韵便在家中给自己的石榴树浇水、施肥,悉心照料着阿兄送她的石榴树。封范两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余下的事情自有大人们在处理。
初冬之时,陈家传来了喜讯,阿兄中举了!
陈知韵和陈小五俩人那天兴冲冲跑出去看了正榜,阿兄排在了第二名,第一名解元是裴南湛。这一条街上住着两户人家,一家出了个解元,一家出了个亚元。
送喜报的差使笑得合不拢嘴,这两户人家均是出手大方的人家。今日跑这一趟,他的荷包都沉甸甸的,全是喜气。
陈老妇人也笑得合不拢嘴,上次这么高兴还是她三儿子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呀,她的三儿子可是探花郎,有意与她家结亲的人家那可多了去了。
十多年了,陈家又多了一个中举的。虽然只是通过了一个乡试,真正的考验还在春闱。
但陈老夫人高兴,喊人在府门口放了很长很长一段的爆竹。家中三个小的,陈知韵捂着烂烂的耳朵,陈小五捂着小八的脑袋,均怕爆竹声吓着两个孩子。
而她们自己脸上均是跃跃欲试的神态。
裴家那边倒显得没有陈家这般热闹,裴南湛中了解元,裴太傅看不出来有多欢喜。倒是裴夫人眉开眼笑的,指挥着下人忙里忙外的。
站在家中的裴南湛听着府外响彻云霄的爆竹声,无声低笑着摇摇头,他的好友该头疼了。
的确,陈逾瑾正在头疼。灿灿和小五缠着他要晚上放烟花,不放就不让他回去睡觉了。就连小八和烂烂也加入其中。
前段时间因为范薇的事情,陈知韵低沉了些个把月,如今她才有些开怀的样子。陈逾瑾最不喜这些热闹和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为了哄弟弟妹妹们开心,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中举这一日,七皇子依旧派人送来了贺礼,不过此次不是七皇子亲自来送礼,而是派了人。等贵妃娘娘的人走后,紧随着太子那边也送来了贺礼。
陈家将两位皇子送来的礼都放在库房里,均没动。
日子步入了十二月,十二月的某一天,陈知韵醒来推开窗,一抹飘雪从空中落下。
她飞快从院子里跑出,三千发丝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扬起,她欢快地边跑边冲到外边,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嘴里高声呼喊着:
“阿爹阿娘,下雪了!”
“下初雪了!”
福满在后面追着她:“姑娘披件披风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