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那画册。
一点点。
一点点抽出。
霍暮吟大气也不敢出,绷着全身,成功解救他手中的画册。
薄宣看得津津有味,她也草草翻阅两页。
一时间,颈下便慢慢爬上一股火热,脸上滚烫得像是新鲜出炉的蜜红薯。
这……这画册!
也忒大胆了些,比重华宫白玉案上还要叫人面红耳赤,什么新奇的姿势都有,不怪上一世薄宣那样会摆弄,原都是从这些小画册里学的。
羽睫轻颤,霍暮吟迅速将手里的画册阖上,平复呼吸。
好一会儿,她才将视线重新落到薄宣手边的匣盒上。
他的臂膀有力,水绸将他手臂的线条修饰得完美无缺,露出来的那一截线条尤为流畅好看。
霍暮吟撸起自己臂上的轻纱,恐惊醒了他。
踮着脚尖靠近。
探手。
拿住了匣盒。
全程,她都在提防着薄宣会中途醒来。
好在没有。
她却不敢掉以轻心,拿住匣盒,不动声色地往回缩手臂。
眼见正要功成,腰上陡然传来一股大力,搂住她带坐到他的腿面上。
“做什么?”
薄宣哑声问。
不同于做那事时的嘶哑,初醒的嗓音哑得有些懵懂,是别样的蛊惑人心。霍暮吟心头一麻,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
大约是困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尚未睁开。
霍暮吟把玩着手里的匣盒,含糊地辩解道,“这匣盒边角尖锐,你放在手边,本宫不忍惊你好眠,又怕你磕伤了才来拿走的。”
薄宣闻言,眸光探过来,“当真?”
他眸光灼灼,视线滚烫,专注瞧人的时候,自有一股顺昌逆亡的威压感。
霍暮吟视线一颤,看向手里的匣盒,牵唇笑,“自然是真……”
“真”字还没完全说出口,薄宣便按住她的后脑,侵上她的唇。
霍暮吟本是想挣扎的,又觉得眼下挣扎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便半启朱唇,反抿住他又软又凉的唇瓣。
这是她头一回主动。
薄宣明显愣了一下。
霍暮吟也停了动作,两人稍离些许。
葱白的指尖落到他唇上,轻轻擦去上面沾染的水光。
缱绻眸光落在那性感的下唇,指尖轻轻点了点,抬眸柔声问,“这是吃过糖人的唇吗?”
霍暮吟的本意,是想说他的唇不知哪里来的甜意。落到薄宣耳中,便是不一样的调|情话语。
毕竟,糖人是照着她的模样捏的。
吃过糖人,和吃她没什么两样。
霍暮吟趁他若有所思,趁机脱出他的怀抱,抱起匣盒跑入里间。
绯紫轻纱在半空缱绻,灵动的身影没入轻纱帘中。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来看,笑薄宣脸上难得的诧然。
她的笑声空灵好听。
薄宣舔唇,抬起的眼皮里,写满难以掩饰的侵略。
里间的霍暮吟抱着匣盒,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将匣盒放入箱笼之前,她打开匣盒伸手往里探了探,在里头摸到一个小小的暗盒,总算松了口气。薄宣该是没有察觉这个暗盒才是。
“肚子饿了,传些膳食来吃。”
她走回来,双手交叠倚在椅背上,对着薄宣发号施令。
禅修院的客房是无法传膳进来吃的,可霍暮吟觉得薄宣能办到。
她实在不想换衣服。这样的天气,穿这样的轻衫,凉爽得宜,少了束缚,心情也好了不少。
薄宣见她骄矜如此,眸色写尽深长意味。
半晌,淡淡道,“过来。”
霍暮吟望进他眼里,察知翻滚欲色,警觉地扫了一眼他腰带之下,果真不同寻常。
她不自然地调侃道,“过去了本宫还能吃上晚膳?”
薄宣顺着她的眸光,垂头看了一眼,道,“你换身衣裳,孤带你出去吃。”
说着,起身往外走。
霍暮吟瞬间蔫了,“本宫要是想换衣裳,还用得着你带着出去吗?”
未想薄宣驻足道,“总要换的。”
没等霍暮吟体会此话深意,他又道,“若不换,晚些时候就这么带你出门。”
霍暮吟咬牙切齿,“你去哪里?”
“让你吃上晚膳。”薄宣沉沉道,“洗个冷水澡。”
“……”
临近秋日,天晚得快。
千里红霞还没铺开,便已迎来沉沉夜色。
薄宣带霍暮吟去禅修院二楼雅座吃了些小食和热茶,看环山的河流里河灯闪烁。
只有风声的夜里,霍暮吟听见他突然问,“你为你姑母放过河灯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竹廊·大眼
第64章 白玉锥(五)
霍苒苒。
霍暮吟的福与祸, 皆由霍苒苒而来。活成一个人的替身,被爱和被恨,很多时候, 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直面这个事实。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辩白过。
仿佛不在意, 这个事实就不存在。
然而今夜, 薄宣问她说,是否曾经祭奠过霍苒苒,她突然觉得有些燥郁。
山下万家灯火,坊间篝火热闹无极。
然而这些都离她格外遥远。
她没有继续吃东西的兴致,搁下手里的水晶点菊糕, 道:“我是为我姑母放过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