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素爱干净,这下更没办法还回去了。
李汀南的脸上摆出一副苦笑:“多谢侯爷,来日再还你一把。”
苏宇轻咳一声:“往后都是要做夫妻的人,还谈什么还不还。”
李汀南一口气没上来,被呛得猛咳不止,“三聘六礼还没走过,侯爷慎言。”
苏宇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这不着急,此事有圣上一手操办,三聘六书一样都少不了。”
李汀南在心中默念三遍“这是侯爷,得罪不起”,这才勉强将心中想点死苏宇的冲动压下。
她清清嗓子:“小女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还望侯爷见谅。”
说罢不再理会身后的苏宇,带着玉竹等人出了宴席。
……
院外明月高悬,李汀南走在如积水空明的路上,还可听得稀疏几声蝉鸣。
她长舒一口浊气,不由感慨:“若再来一阵风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恰巧一阵风过,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玉竹捂着嘴巴直笑:“天上的神仙还真是喜欢小姐呢,要风便是风了。”
李汀南笑着摇摇头,而后鼻头微动,一股奇异的香味钻入了她的鼻腔。
身后闷响几声,她身子一软,又被两只手臂架了起来。
一人捂住口鼻问:“晕过去没?”
另一人掐了下李汀南的胳膊,见她毫无反应,答道:“晕了。”
“这玩意儿可真灵,我留着点。别瞪了,分你一半。”
“算你识相。快,大哥在后门等着咱们呢。”
两人脚程加快,行至后门,将手里的李汀南交给候着的人。那人衣服上似乎有些血印,发丝上还沾着泥迹,眉尾一颗黑痣,正是孙浜。
孙浜左右环视一周后,问道:“可有人发现?”
两人摇摇头:“走的都是偏僻小路。”
孙浜点点头,“干得不错,先将她装进马车里。”
他交代后便转身,换了一种语言和马夫交谈。
两人将李汀南塞进马车后,小声交谈。 “你说这刘大哥说的什么话,叽里咕噜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管他说的什么,反正我们把事情办成了,过不了几天,我们也能当半个主子了!”
“唉,你是想进大公子屋里,还是二公子屋里呀?”
两人嘿嘿直笑,仿佛成功就在眼前。
马车内,李汀南在心中叹了口气。
想不到孙浜不仅逃了出来,还有人与他里应外合,妄图将她掳至凉州城外。她更想不到,堂堂都督府,后院竟连队巡查的府兵都没有。
马车外的两人搓了搓手:“孙大哥,我们事情都办完了,你答应我们的事……”
孙浜勾了勾嘴角,退回房檐投下的阴影中,朝她二人招了招手。两人相视一笑,疾速从明亮赶至黑暗。
幽暗中传来异香阵阵,有人应声倒地。冷光忽现,却滞在了空中。
孙浜只觉耳屏一痛,随即双耳嗡鸣,头痛欲裂,他倒在地上疾呼:“巴尔娃,巴尔娃!”
李汀南将他手中的刀子踢开,拿着手中的药囊在他面前晃了晃, “别喊了,他也自顾不暇。”
“这你是哪里来的?”他明明叮嘱过那二人,事后一定要将药囊扔掉。
李汀南往他耳门穴狠砸一下,“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回应她的是几声惨叫,李汀南又道:“格拉诺呀,下次说秘密背着点人,别仗着别人听不懂就在大庭广众下乱讲话。”
“你居然……”他将身子蜷成一团,飞快抽出塞在靴子里的匕首,猛地跃起,刺向李汀南。
一把玉扇自后方飞来,砸掉了孙浜手里的匕首。李汀南脚下一空,被人带着转了几圈,而后被那人禁锢在怀中,松木香混着酒香在她鼻头萦绕。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擦过,“闭上眼。”
是苏宇。
李汀南道:“别杀他,孙大估计还没审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好。”
只听得噗噗两声,孙浜的惨叫声更甚。
“我总来的太迟,对不起。”
低沉的声音糅杂着化不开的心痛与愧疚,在这蝉鸣稀疏的夜晚久久回响。
李汀南不知道他浓郁的心痛从何而来。
这一世,他们二人的交集仅限于一场还没有雏形的亲事。
那么你呢?李汀南在心底问自己,你刚在放在他死穴上的手,为什么不用力?
李汀南望着苏宇手中的骨扇,不禁问道:“侯爷手中怎还有把扇子?”
“咱俩是一对儿的。”
虽知苏宇说的是扇子,但李汀南面上还是有些微烫。手上猛地发力,朝他笑穴一点,背后那人狂笑不止,禁锢着她的手却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孙都督一行人赶了过来。
……
孙都督心情更加郁闷了,他正在前院开怀畅饮,下午那个小厮又一边喊着“大事不妙”跑到他面前,原来有几个贵客发起酒疯打起来了。
他到了现场,只见一片狼藉,贵客双方带来的一大队随从,也加入了混战。
孙都督怒喝一声,本想用自己久经沙场的杀气镇住他人,但混战双方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他叹了口气,又忙让后院的两队府兵前来“劝架”。
这厢事未平,又有小厮高呼“大事不妙”,他这才知道,下午捉的那个奸细,竟把审讯的人全部迷晕后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