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盛邦的态度是不容拒绝，纪洵不得不放开楚茉的手，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跟着纪盛邦一起往花园的方向去。
楚茉望着他的背影，眸中盛满了担忧。希望他们父子俩不要起什么争执才好。
晚上室外的气温很低，冷冽的寒风如刀一般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
花园里也布置了彩灯，但比起大厅里的灯火辉煌，这点光亮不值一提。
纪盛邦穿得很厚，但猛然被冷风一吹还是咳嗽了两声。
纪洵站在他身后不过几步的地方，他看着纪盛邦微佝偻的背影，眼眸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纪盛邦不能在冷风里站太久，他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就把她送走。”
“不可能。”纪洵回答的很干脆，“我今天带她来，就是想把她介绍给所有纪家人。”
“你疯了！”纪盛邦猛地扭头，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纪洵，“你明知道让她当你的未婚妻只是权宜之计，你还真想娶她不成？”
“是。”纪洵面容平静，目光不闪不躲，“我爱她，所有我会娶她。”
纪盛邦像是听见了个笑话，“爱她？她能为你做什么？她那种普通家庭能给你带来什么，能给纪家带来什么？纪洵，我以为这半年你在公司里已经有了一些成长，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么幼稚！”
“那我妈妈呢？”纪洵突然问，“你爱她吗？”
纪盛邦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他妈妈，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沉下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妈妈没有显赫的家庭，也没有强大的背景，你又为什么要招惹她？你明知道你不能对她负责，为什么还要让她有了我？”说到纪妈妈，纪洵的眼神有些许的松动，月光下，有丝丝哀伤在他眼角闪着光，“如果你爱她，又为什么要让她度过那样凄惨的后半生？”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纪盛邦显然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跟纪洵讨论关于纪妈妈的事，他回过头，背影看不出任何情绪。
花园里静默了半晌，纪盛邦才缓缓开口：“纪洵，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好心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让那个姓楚的丫头对你用情太深，否则。”
“否则她就会变得跟我妈妈一个下场是吗？”纪洵冷笑，“纪总，你错了。”
“我错了？笑话。”纪盛邦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了，他根本不知道现实永远比他的理想来的更残酷，“你以为一个连社会都没出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楚茉她，跟我妈妈不一样。”说着楚茉的名字，纪洵的神情变得温柔起来，但下一瞬，他的目光却变得冷厉，“而且，我跟你不一样。纪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楚茉。我爱她，无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放弃爱她。”
纪盛邦厉声道：“代价？你根本不知道你要为你自己的愚蠢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口中爱情能给你带来什么？一旦你没有钱、没有势，就算你还爱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还会继续爱你吗？纪洵，你太天真了。”
他说着，转身想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可他抬眼看见的却是纪洵那张和他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带着嘲笑。
对他的嘲笑。
“纪总，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妈妈。但我相信楚茉。”
纪洵不欲再与纪盛邦多说下去了。他永远不会懂，妈妈对他的感情根本不受任何外力的束缚，如果他肯相信她一些，如果他肯牺牲一些，幸福其实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纪洵转身，在进入室内前，他对纪盛邦说：“纪总还是进来休息吧。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看见我和楚茉是如何拥有你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幸福。”
空旷的花园里，纪盛邦呆愣在原地。
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他已然苍老衰败的脸，寒风裹夹着点点白色飘落在他肩头，强烈的孤独刻在他的影子里。
大厅内，楚茉和方怀秋一起站在饮料台旁边，不时有和方怀秋一样打扮华丽的贵妇人们上前来试探楚茉的身份。
纪洵没有交代她能不能直接坦白未婚妻的身份，楚茉又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与那些人或真或假的微笑寒暄很快让她的笑意开始变得僵硬。
幸好方怀秋并没有让楚茉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出糗的打算，见楚茉有些招架不住，之后来的人都被她三两句打发走了。
她似乎十分擅长这样打太极，漂亮话一套一套的，能把每个人都哄得笑容满面，但实质性的关键消息却一个字也不曾透露。
只是在应付那些贵妇之余，方怀秋自己也在时不时地试探楚茉的底细。
之前纪盛邦说会把楚茉的一切个人信息都保密起来，现在看来他确实做到了。
若说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方怀秋是个笑面虎，楚茉应付起她来真是十分吃力。
她的每一个问题，楚茉都要思虑再三才做回答，即使这样她都害怕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句话里漏了陷然后让她抓住把柄。如果真的被她抓住了什么，到时不仅她自己会有危险，纪洵也会有麻烦。
方芝苒之前跟她们在一起，但见方怀秋一点要为难楚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替她解围，她心里很不舒服。
今天盛装打扮的楚茉已经够抢她风头了，现下竟然连方怀秋都不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