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院内空地尚够,足够放下一匹马。
钱丰收和茅升两人对舍院内多添一匹马,也没有意见。
唯一需要担心的住在附近院舍的学子对此不满。
还是最后钱丰收出面,将马安置在书院内马房,由董章庭出钱拜托马房管事安排人好好照料它。
茅升有些可惜:“要是能把风驰养在舍院内就好了,反正听闻隔壁田农田牧两兄弟已经准备开始养猪了,我们这多匹马,也完全说的通!”
董章庭惊愕,他才离开了东山书院大半个月,隔壁怎么连猪都养上了?
他问道:“顾白石能同意?”
钱丰收忍俊不禁:“同意了。”
董章庭努力想了又想,还是很难将一向高洁优雅的顾白石和猪搭在一起。
钱丰收道:“等会回到舍院了,我再给你细说。”
董章庭见他们两人都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好奇。
三人回到舍院的时候,就看到隔壁舍院门槛处跌坐着一个人,双手抱头,看不清脸,但是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颓丧的气息,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董章庭下意识认为坐在门槛处的人是田家兄弟,这两兄弟一向不拘小节。
他问道:“田兄,”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剩下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董章庭很快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这人的搭在脑袋上的手修长白净又细腻,而田家兄弟长年操持畜牧和农业之事,双手都早早有了厚厚的茧子。
董章庭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自信:“顾兄?”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那人才松开搭在脑袋上的手,抬头望去:“是你啊。”随后又落寞的低下头。
董章庭看着垂头丧气的顾白石,问道:“他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钱丰收和茅升将人带回舍院,关好门,进入董章庭屋内,才由钱丰收解惑。
原来几日前,顾白石等了数月的钟离昧大师终于回到了东山书院。
顾白石当即就带着自己最满意的一副莲花图找上门求入门下。
钟离昧大师看完画之后,认为技法上确实可圈可点,但是少了几分烟火气,和他所坚守的画道不同,拒绝了顾白石。
“烟火气是什么?”董章庭不懂绘画上的门道,不解道。
钱丰收显然也没有,他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倒是茅升替两人解惑:“钟离昧大师的意思是顾白石的画太高高在上了,少了几分人气。”
董章庭似懂非懂。
他想起钱丰收之前说过顾白石竟然同意田家兄弟养猪,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生活气?”
茅升笑着点头:“对。”
“那他既然明白了钟离昧大师的意思,为何还是一副沮丧的模样?”董章庭道。
钱丰收道:“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是两个概念。”
董章庭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顾白石出身富贵,年纪轻轻便在画坛创下名头。他懂的是富贵风流,见的是天高云淡。又哪里会经历过现实的生活。
他如同那天上云,却被要求体会地上泥的感受。
这哪里是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哪怕得知钟离昧大师希望他脚踏实地,真正去见识这世间百态,他也很难理解。
对此,董章庭也只能在心中遥祝他早日能突破往日生活带来的影响,早日体会到什么叫生活气。
茅升和两人又聊了一会,便有事外出了。
钱丰收打趣道:“小茅之前一直忙着帮你做轮椅的事情,都没时间理会贺乔。如今他怕是要去赔礼道歉了。”
董章庭道:“你说,我要不要也去赔个礼?”
钱丰收摇头:“小茅自己去,可比我们去顶用多了。”
“他俩关系已经那么好了?”董章庭道。
钱丰收点头:“要不你以为我们从哪里知道钟离昧大师真正的意图。”
董章庭心中突然升出些许羡慕,茅升和贺乔进展斐然,自己和齐少英才将将到了朋友。
心中突然有几分急迫,想要见见齐少英。
他当即起身道:“我还有这事,出去一下。”
钱丰收看着他匆匆离开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跑出去的模样,怎么有点像小茅每次去找贺乔时候的样子?”
随即他有些惊恐:“三个人里,不会就剩我一个形单影只吧?”想到这里钱丰收有点坐不住了,当即回房给家里写信要长辈替自己安排相亲之事!
且不提钱家长辈之后受到信,一头雾水的模样。
董章庭步履匆匆的来到齐少英居住的院落外的时候,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太冲动了,实在太冲动了。
自己着急忙慌的赶来,若是齐少英此时不在,岂不是显得自己像个傻瓜。
“董章庭,你为何会在这里?”
在董章庭停下齐家院子外,劝说着自己回去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董章庭回身看了过去,来人并不是齐少英,而是她的父亲齐相华。
不知为何,董章庭见到齐相华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有几分发虚。
齐相华道:“不用看了,少英这个月随她娘出京访友了,不在家。”
董章庭闻言,面上更添了几分尴尬:“齐师,学生不是来找少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