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宗笑眯眯的将圣旨递到跪在最前方的老夫人的手中,笑道:
“老夫人是虢国夫人,封无可封,圣上记挂着老夫人,特让我带着皇后娘娘福堂的玉观音一座。
且圣上也念着夫人和县主思念亲人,让侯爷世子快马加鞭赶回来,诸位就等着团聚便是。”
闻言喜宗身边的小公公接着再宣读了些圣上赏的一些锦匹、金银珠钗和名贵药材,无不金贵奢华。宋苡熙和宋苡绮两人看得眼热的紧,但到底是圣上赏的,便是给她们,她们也不敢拿。
待人散去,宋晏宁和陆瑜搀扶着老夫人坐下,宋晏宁过了许久才找到声音:“母亲,是父兄要回来了吗?”
陆瑜待人其他人走了就绷不住的眼泪被一问便滚了下来,忙用帕子擦去,哑着声音笑道:“是呀,声声开心吗?”
宋晏宁见此,百感交集,喉头一哽,忍着声音道:“开心....”
宋老夫人倒是忍着,笑道:“咱这一家,总算团聚了。”
没说两句,老夫人和陆瑜便打发宋晏宁去姬云阁歇息了,花厅瞬间便只留下了陆瑜和宋老夫人两人。
陆瑜哽着声音道:“母亲,圣上此举.......”
宋老夫人长叹一声,却道:
“东胡乞伏侵扰北界近百年,现下总算聊了这纠葛数十年的战事,但我们定远侯府世代的根基也在那,世世代代良将埋骨于此.......”老夫人捶胸顿足,可叹啊。
躺了半饷,宋晏宁再次翻身,旁边扇蒲扇的执画见此,轻声问道:“姐儿,可是睡不着?”
宋晏宁微微摇头,只道:“方才那小公公可是说了今儿朝堂上,江大人等人主张父兄归来?”
执画闻言,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笑意:“是呢,姑娘。听那小公公还跟王管家说,江大人听闻侯爷大捷,便道天佑大靖,且率上奏允侯爷世子回来团聚呢。”
闻言,宋晏宁倒是真的放心下来了。
那天她醉酒那么撒泼打滚......
宋晏宁摇头,不愿回想。但今日之事可见,江昼真的会出手相助,而侯府,也已经不顺着前世的轨迹而行了。
早些让父兄归来也好,少在北乞呆着,傅闻就少些忌惮,况且今日大封之事,怕是傅闻提前做出的补偿。可见,不一定会到前世那种鱼死网破的境地。
想通了这茬,父兄即将平安归来的喜悦倒是占据了全心,总算要团聚了啊......
听着姑娘笑嘻嘻的“嘿”出了声,执画摇扇的手一顿,眼里的笑意又浮了上来。
见姑娘开心,执画也面色红润道:“姐儿现在就喜不自胜,那到了侯爷世子回来那天岂不是整宿都睡不着啦?”
“怎会......”宋晏宁嘟囔。
听着外面依然蝉鸣吵人,执画笑道:
“姑娘且等一下,我让那些丫鬟婆子继续将那些扰人的蝉给抓了.......”今儿午间正是执画当值,其余三个贴身丫鬟已经去歇息了。
炎夏渐临,在往些时节景致怡人的阁院里到处是蝉鸣,这几日吵得宋晏宁头疼,有些难以安眠入睡。
这几日都是丫鬟婆子拿着扑蝉的杆子在花树上翻找,顶着炎炎夏日也怪累人的。
见执画正要起身,宋晏宁叫住人:“算了,今日蝉鸣叫得不错,热闹!”就差用毛笔把“本姑娘今天高兴极了”写在脸上了。
执画听此也笑着连连点头。
“你也下去歇息罢,这般扇着也怪累的,将冰鉴摆近些就行。”宋晏宁舒服的翻了个身,趴在床榻边。
宋晏宁夏日的寝衫是用难求的轻容纱裁制的质地极为轻薄,透过薄薄的寝衫可以看到趴在软锦间姑娘的雪肩和纤纤玉臂。
寝阁里铺着的暖绒垫子早已经撤下,看着执画将冰鉴挪近,但距离床榻还有半丈远,宋晏宁撇撇嘴,但也没说什么。
执画难得没理会姑娘的小脾气,宋晏宁身子娇贵难养就难在怕冷又怕热,不然也不会去汀州这个四季如暮春般的地方将养几年了。
但偏偏宋晏宁体寒,最主要的便是怕寒气入体,是以夏日也不敢让人多吃冰饮瓜果和距离冰鉴太近,所以午睡才有人扇着蒲扇消暑热。
宋晏宁接过递来的《十九洲志》,边翻着书边将人轰出去,方看了会儿,宋晏宁眼光便看着旁边的青瓷大肚瓶状的冰鉴,上方的小口悠悠的散着冷气,思绪越飘越远,竟睡了过去了。
察觉到屋里没有了动静,执画悄悄的推门而入,见人果然睡着了,面上还挂着恬淡的表情,看姑娘睡着都要面上挂笑,心下也跟着好笑了起来,真好呀,侯爷和世子归京,主子们高兴,她们也高兴。
将姑娘脑袋边的书拿了起来,上方有几处新的笔墨,应当是姑娘之前标出的几个晦涩难懂的地方。
书案上摆着上好的天青色的玉壶春瓶,上方插着一两株西府海棠,怕是一到早白杞那几个丫头换的,傍边再摆着世子前年送的黄花梨木的挂架。
执画从上面挑了个四阳月之景的木签,上面刻着‘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放在姑娘读着的那页上,便轻手轻脚的掩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