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宁心下沉了沉,声音有些像是惶恐般的颤抖道:“如此,臣女多谢圣上恩典。”
全喜身边的宫女闻言,有脸色的多备了副碗筷。
傅闻这时才开口道:“宋竭倒是胆大敢为,没想到独女性子这般胆小。”
宋晏宁眼底幽暗,父亲的胆子,大吗?
是大的罢,不然当年怎么敢靠五万兵马就深入暴雪覆盖的北山埋伏乞伏的十万铁骑?
那一仗,宋晏宁八岁,被送往汀州一年。宋晏舸十五岁,舞象之年,已跟着宋竭在北乞军营磨砺两年了,而陆瑜,听闻捷报才跟着宋老夫人出了佛堂。
见宋晏宁不答话,宋苡月皱眉,也太不识数了些。
宋苡月再次开口道:“圣上,我这五妹妹——”
“听闻今儿皇后唤你过去?”傅闻没看宋苡月一眼,反而看着始终低头不抬脸的丫头,不经意的语气,却让人心下一紧。
宋苡月面上和眼底的笑意均是一顿,转瞬又挂上柔和的笑意,专心看着公公女官布菜摆膳食,没再开口。
宋晏宁咽下喉口的鲠意,恭敬道:“回圣上,正是呢,臣女有幸与嘉阳公主相识,皇后娘娘听闻嘉阳公主常提起臣女,便好奇唤臣女过去。”
傅闻闻言点点头,没人瞧见眼底的冷意倒是缓和了一些些。
正巧女侍也备好了膳食,众人食不言寝不语,各自默声用膳。
宋晏宁眨了眨眼睫,思绪万千。皇后裴氏和裴家在傅闻龙潜的时候便追随,两人也算少年夫妻,当年的裴氏出身左都御史,一品大臣的嫡女,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只是翻看那些陈年旧事,在傅闻即位之后,裴氏的父亲去滁州赈灾遭遇流民坠崖而死,而当年已是礼部侍郎的二哥也因着一次诗会坠湖染了伤寒,垮了身子。
剩下的兄弟子侄,仕途上也没了起色。昔日官途亨达的裴家一朝没落,后来,圣上另外的心腹白家顶上了左都御史的空缺。
这让宋晏宁很难不去揣测,裴家一事的隐情。
毕竟皇后的二哥确诊伤寒后,帝后两人便有了不复相见的架势,而到现在的裴家,即便身为皇后的母族,仍低调行事,便是优秀的子侄也无人再入官场。
送走了圣上,宋苡月面色先是一沉,眼见宋晏宁再次恢复一脸淡然,现下不免有些怄气,只能暗字埋怨是宋晏宁不禁事,才这般失礼。
压了压不满,宋苡月见邱氏几人脚疼的扶着椅子坐下,不免有些心疼:“母亲还稍等片刻,青莲让人跟着她去御膳房那边端了些点心过来了。”
宫妃的膳食等级都有严格的限制,今儿嘉庆宫已经传了一次膳了,断没有第二次的道理,只得让几人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了。
邱氏哪还管得了这些,拉着女儿的手,道:“此时不急,先说方才圣上提起皇后娘娘何意,可是对你不满了。”
宋苡月眼底幽深,如实道:“女儿也不知。”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摸透圣上对皇后究竟是何种态度,向来除了大宫宴,不然帝后基本不同席,圣上对皇后也是缄默不言,从来不主动提起,宫中向来以为圣上不喜皇后。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当年皇后因为太医院懈怠,给嘉阳公主开错了药贴,怯了疹子,直接去了圣上的宣明殿摔了凤印,原以为接到废后诏书的宫中众人等着看皇后的笑话。
结果,圣上摆驾皇后宫里,直接让人端着凤印去了皇后宫里,等了一个时辰皇后开了宫门,亲自交给人,伺候宫中哪还敢因圣上的态度而懈怠轻视皇后宫里的?
但是帝后两人的关系,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宋苡月言毕看向宋晏宁,见这人丝毫不管,只小口喝着茶,邱氏心下怄了一口。
邱氏搁下客气,直接道:“我看,往日你们连嘉阳公主也少亲近些,皇后更是沾扯都不能沾扯,今儿看了圣上的威仪,才知道问道月儿在宫中过活的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话落,邱氏拭了拭滚下的泪珠,心下心疼得轻叹。
宋晏宁搁盏:“呵......”
见几人看过来,宋晏宁抬头看着邱氏,乖巧道:“二伯母教训得是。”让人以为那声冷笑是晃神听错了。
皇后轻笑一声,接过女官递来的养颜桃花羹搅了搅,过了会儿才开口道:“那丫头真这般说?”
女官接过话茬,叹道:“是呢,宋五姑娘说自然听宋昭仪的,听闻后来宋昭仪的母亲还警告几个姑娘,连嘉阳公主都要少沾扯些......”
“嗤——”皇后没甚心情食用,轻轻扔了羹勺。
擦了擦手指,皇后眉眼划过一丝暗恼:“就看这丫头聪不聪慧了,要是这般蠢笨,舟之即便真是看上了,我都不会同意。”
女官犹豫,还是接声,轻声道:“娘娘所言极是。”
“看着罢,听嘉庆宫那人的?我说要是信了宋二一家,怕是骨头都不会剩的......”她哪是看人准,只是蹚过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