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怜瞬时呆滞,湿红的眼睛模糊一片。
她知道母亲是在说大嫂的事情,当初若非不是她一直想要团满,想要弥补自己当年的任性妄为,也不会险些让大嫂给花家铸成大错。
是她一叶障目了。
陶玉贤见女儿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是不再多说,抬手示意众人入座。
看门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宫里来了人,正在门口呢!”
花家众人一愣。
一提到宫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范清遥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思绪。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
片刻,花家众人在花耀庭的带领下跪地领旨。
白荼于府门而站,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家花耀庭,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更不辞辛劳,远离皇城心系国民,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于今日起官复原职,钦此!”
西郊府邸门口一片的安静。
片刻,欢呼声,惊呼声,瞬时冲天而响。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高兴的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西凉百年平定安稳,花家自是功不可没,淮上一战更显花家本色,如今听说花将军又是回来了,主城的百姓怎能不兴奋!
只要花家还在,就无人能侵占西凉国土!
花家的女眷们掩面而哭,小女儿们相拥而泣。
说是悲喜交加也不为过。
她们心里很清楚,这一刻的花家是花家男儿用命换来的。
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白荼恭恭敬敬地以双手递过圣旨,“花将军,恭喜啊。”
花耀庭赶紧接过,激动的好似手都是在跟着颤抖的,“臣,叩谢隆恩。”
花家的女眷们见此,一直疼着的心总算是没那么的撕心裂肺了。
不管如何,总是能够让公公和婆婆的心里有个慰籍了。
如此……
她们便是认了!
陶玉贤对着何嬷嬷示意了一眼,何嬷嬷赶紧给白荼递了个银袋子。
白荼也不下花家的面子,恭敬接过才是再次开口道,“皇上现在就在宫里等着花将军呢,花将军收拾收拾便是跟奴才进宫吧。”
花耀庭似是在极力压下着脸上的喜悦,连衣衫都是来不及换就是坐上了马车。
只是在马车驶动的瞬间,他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喜悦也跟着消失不见了,一双饱经沧桑的黑眸满是无法说出口的忧愁。
春风拂过,刮起车帘的一角。
站在台阶上的范清遥看着马车里,那满目忧虑的外祖,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那个人的想法,外祖怎能想不明参不透?
只怕刚刚的喜悦不过是想要让花家众人从悲伤之中解脱才是。
外祖……
一刻钟后,花耀庭跟着白荼进了皇宫。
一切都是熟悉的,唯独人心却是变了。
花耀庭咬了咬牙关,顺势就是朝着地面栽倒了去。
好在身边的白荼及时搀扶住,“花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啊?可是身体不适?”
花耀庭重压在白荼的身上,闭目缓了好半晌,才是沉闷地开口道,“无碍。”
白荼见花耀庭如此痛苦,哪里还敢放开自己的手,赶紧又是招呼来了几个小太监,几个人几乎是连搀带扶的将花耀庭领进了御书房。
正是坐在御书房的永昌帝见此,忙一脸担忧地询问,“花爱卿这是怎么了?”
花耀庭重重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臣该死,以如此颜面面见圣上,臣更觉惭愧,怕是无法再承蒙皇上的重任。”
永昌帝打量着花耀庭,“花爱卿的意思是,不想官复原职?”
花耀庭浑身一颤,痛心疾首地捏着自己的胸口,静默不语,似在痛苦挣扎。
花家被忌惮时,他剥官免职,颠沛流离。
花家男儿被忌惮时,奉命奔赴战场,险些有去无回。
若非不是忌惮到骨子里,怎又能如此的赶尽杀绝。
花家本已落败,却迟迟未倒,皇上定能猜出其中因由。
花耀庭很清楚,只怕皇上又是将苗头对准了小清遥,官复原职只假,想要让他的存在成为拿捏小清遥的软肋才是真。
而他……
怎能够成为自己外孙女儿的把柄!
但是花耀庭更清楚皇上不会空手出击,所以他现在也在拖延,想要看看皇上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才不急不缓地笑道,“今日鲜卑藩王面见朕,提出想要跟西凉联姻一事,朕以为花爱卿对鲜卑一事应当很感兴趣,却不曾想到……若花爱卿身体当真不是,朕便是只能交由他人去办了。”
鲜卑是输了淮上,但鲜卑的实力不容小觑。
留下鲜卑三皇子当质子,确实是没有联姻更皆大欢喜。
可饶是如此,花耀庭的心却还是狠狠一跳。
鲜卑联姻,皇上却想将这件事情交给他……
难道!
花耀庭捏紧袖子下的手,闷咳一声才道,“臣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却也知自己再不如当年矫健,臣愿接手鲜卑联姻一事,待到大局已定,臣甘愿辞官隐退,远离主城归隐山田。”
虽然不愿相信事情真的会如他预料的那般,皇上真的把事情做到那么绝情的地步,但若是不亲自留下处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