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虞愣了愣,随即脸上瞬间爆红。
原来她和别人谎称他们是兄妹的那些话……
他 ……他竟然都给听了去。
这一天夜里没能睡好, 隔天秦氏却是满面的红光,一边做事一边与知虞有说有笑。
待熬好一碗草药端进屋时,知虞看到屋里的男人,眼神难免略有些闪躲。
昨儿晚上在对方说出兄妹乱丨伦几个字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又不经意间得罪了他……
可得罪他的事情太多, 几乎都快累积出座小山。
故而一早上知虞便随着秦氏趁着晴天一起去帮忙捆绑些木柴积攒在家中。
待回来的路上,秦氏老远就发现家里那小院被许多陌生的玄衣男人给围了起来。
她手里提着的一捆柴也顿时掉在地上, 嘴里说着“不好”。
“该不会是土匪吧……”
见秦氏紧张的生出了冷汗, 知虞细细看了一眼, 连忙阻拦她抽出柴刀的举止。
莫说这群人不是土匪,就算真的是,秦氏这样的妇人独自冲上去也是白白送命罢了。
“嫂嫂别怕,他们好像是来接走我兄长的人……”
见秦氏仍是惊疑不定的模样,知虞便令她在这处稍候片刻, 她进去看过再说。
毕竟沈欲还在里面。
为了让秦氏尽快安心, 知虞只能兀自若无其事地上前。
在那群冷峻侍卫一道道令人发怵的目光下推门进屋时, 便瞧见男人此刻正坐在窗下。
沈欲一身素袍,身下的椅子也是嘎吱老旧的模样。
除却膝上铺了一层油光水滑的黑色虎皮,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从来都不是外在的东西可以伪装得来。
这不经意的一瞬间,便让知虞想到了他真实的身世,本就是天之骄子,他日身世得以揭露,则又是不同情形……
沈欲拈这茶盖,拨开一重热腾腾的水汽,将室内的寒冷衬托到了极致。
而他面前正有一个单膝下跪的下属正在汇报。
“余党也全都捉拿归案……”
“沈姑娘身体无恙,只是脚伤的严重……”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
接下来自当是一些回府去的事宜。
知虞听见沈蓁的名字,便难免走神。
她自没有忘记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极其可恶。
以及原本想要借着从高坡跌落的名义暂且脱身,都因为牵连沈欲坠落,而变成了一桩罪过。
见沈欲似要起身,她也是习惯地过去扶他。
碰到对方的手掌时,对方却并未借力撑起,而是看向她的手时似想到什么,将她手掌摊开,指腹意味不明地作出描摹。
起初知虞都仍有些心不在焉。
但在掌心的描摹渐渐勾勒成型后,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几乎毛骨悚然到想要拔腿就跑。
因为男人在她手心里描摹出的那两个字,正是昨日她在他掌心里没比划完的字……
也是当初她在他掌心里写的最多两个字。
那徐缓轻慢的指腹仿佛在暗示她,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以沈欲谋智近妖的程度,他不是完全不可能猜到什么破绽。
她自不敢天真的以为,一个贫寒贱民会轻松考中状元成为大理寺少卿,又从罪臣庶民翻身成为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这样的经历可以仅仅靠运气可以达到……
可表面上,她只能极力地维持着几欲崩坏的冷静模样。
“郎、君。”
沈欲垂着眼,缓缓询问,“昨日,你在我手心里写的可是这两个字?”
知虞惊出冷汗,脱口而出的话堪堪作为遮掩。
“是我的错……”
“那时我不该鬼迷心窍,想要顶替沈姑娘的功劳。”
手掌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住。
对方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是忽而柔声说道:“既是知晓错了,那就带点蓁蓁喜欢吃的东西给她吧。”
知虞刚想开口,又觉得这话像是个圈套般接踵而来。
她掐了掐掌心,在一身冷汗发出来后,没有直接失口答应下来,而是故作无知地问:“那沈姑娘喜欢什么?”
沈欲闻言略顿了顿,“她喜欢栗子糕。”
知虞口中自是应下。
“回头得了空,我便去最好的糕点铺子,让人买来沈姑娘喜欢的栗子糕好向她赔不是……”
沈欲没有接话,只是神色间也叫人看不出来明显的情绪。
直到交代完此间的事情,一番周折回到自己府中,男人才因为发烧昏沉地倒下。
知虞这时才知晓他这两日并不是真的在好转。
只是单纯凭借着意志在扛。
屋子里任何可以作为杀人物件的东西都被他打量了遍。
哪怕是夜间他也从未深沉入眠过分毫。
沈欲谁也不信,包括那对好心救了他们的猎户夫妻,在他回府的路上便冷漠地勒令下属去查。
若无猫腻,自有成倍的报答等着他们,若有一丝一毫的不对,那么他也不会在意什么恩将仇报。
这厢知虞却被絮絮扶回香殊苑里好生洗沐了一顿。
待沐浴结束之后,知虞才缓缓将事情都说给她听,安抚她这几日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心情。
絮絮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声道:“夫人可要过去看看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