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池水浸没肩膀，她趴在池壁边缘终于哭出了声, 他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如何主动攀附他的肩, 如何主动仰头轻轻吻他, 如何主动摘下外袍, 明明她那么恨萧易，明明知道他与她母亲的事。他却用那一罐小小的药膏叫她彻底失去尊严，近乎哀求一般匍匐在他足边，将她变成一个、变成一个、矛盾的人。
失声痛哭。
凄厉的哭声清晰地传入寝殿，萧易不为所动, 不过是有条不紊地穿戴起来。
良久, 郁尔才从浴殿里走出来, 行尸走肉一般经过男人身边，将自己的物件一一拾起来。
此时殿外有太监禀告，“陛下，邱神医求见。”
“朕知晓了，命他侯着。”萧易扣完颈间最后一粒扣子，侧眸看向郁尔，少女坐在床沿乖巧更衣，瓷白的脸颊神情倔强，不看他。
“更完衣裳出来，你这一双手治好了，才能更好在朕身边服侍。”
“我不治。”生硬的三个字，通身的反骨。
“既然不治，那你下榻做什么？”
郁尔瞪向萧易。
“你这一双手还能做些什么？你这个人除了供朕消遣，还有其他用处了？”
郁尔眼看着男人忽得朝自己逼近，她本能地抗拒。
“别这样看着朕，换是个聪明些的，已经学着怎么取悦朕，讨朕欢心，想着如何让朕对你的兴趣更持久一些。”
字字句句都在侮辱她，郁尔抬手去推，却轻而易举被人钳制了肩按回榻上。
“无力回击？”他耳语般嘲笑她，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腕，“方才就是用这双软绵无力的手推朕？倒是挺助兴的。朕很喜欢。”
手软弱无力，她用腿踹他。
“朕还是劝你省着点力气。”
男人除了她半肩外袍，将她困在床栏，指尖将扣得妥帖的衣扣重新解开。
郁尔眸光汹涌，明明彻夜未眠，他怎么还有力气？
药膏重新派上用场。
“不治这双手可以。往后你每日就只能待在榻上，等着朕回来幸你、”他一边替她上药一边说些叫她万分气恼的话，郁尔捂住耳朵，羞愤欲死。
他在她耳边道，“明明你与萧让在幽州两年，你怎么还这般青稚？”
少女的反骨，她的叛逆，她的棱角，被萧易一而再再而三地磨平。
郁尔真的要疯了，他说到做到，仿佛她双手废了之后，余下的价值就只有这些。一切的争执仿佛没有尽头。
中途她妥协，“若要我治疗双手，除非你派邱神医先去为萧让治腿。”
萧易兴致颇高，听她这么说，眼眸深沉几分，“你还是别治了！”
＊＊＊
所有的尊严消失殆尽，郁尔觉得自己沦皇帝的奴隶，一个真正的奴隶。
没有力气，饿得发昏，萧易命人送膳食进殿，他就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边上进膳。食物香气扑鼻。
郁尔平躺龙榻，手臂横在空匮腹间，她也好饿。
但萧易不管他，吃得半饱之后起身去了浴殿。郁尔这才狼狈爬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拨开发丝，徒手去拿榻边四角桌上的吃食。
恍若饿极的幼狼，将干切的牛肉胡乱往嘴里塞，吃得脸颊鼓起。
“咳、”
她噎到了，又取过男人喝剩下的汤，仰头一口饮下，那饱腹感叫她勉强恢复些力气，感受自己还活着。
吃得狼狈，郁尔抬手擦拭唇角的汤汁。
“提前练习如何在街上抢食么？”
男人嘲讽的声音远远传来。郁尔愣神抬眸，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他根本没去浴殿，而是姿态闲适地依靠在浴殿的门框上，远远地望着她。
“朕有说错么？待你的双臂完全不能用了，朕就将丢到朱雀大街上。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乞食，同一帮乞丐争夺食物。”
少女跪坐在龙榻上，呆愣的神情骤然转变为愤怒，他的嘴怎么可以恶毒成这样？！恼羞成怒赤足下了龙榻，地扑向男人，一双手没有力气，就去咬他的肩膀。
这一切在他看来如同幼兽打闹，“不确定换个地方咬？”
男人的眼神比他的言语更加放肆。
少女初历此事，哪里是他的对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萧易你怎么这么无耻？！”
圣人皮囊之下的他远比她知道的更无耻卑鄙，只是他不轻易向外人展示，扣了少女的肩，被她骂了这一声反而不恼，将她带入浴殿。
“我不同你一道沐浴！”
“朕说了要沐浴了么？”
“啊！！”
郁尔惨叫一声，猝不及防被人推下浴池，她没有防备，狠狠呛了一口水，狼狈得不像话。
男人姿态优雅地顺着浴池台阶步入。
“我也不伺候你沐浴！”
“朕说了要你伺候沐浴么？”萧易哂笑，靠近少女转过她肩，叫她扶好池壁，“药效是不是还没过？”
郁尔此时才恍遭雷击一般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本性，他的贪念、他的险恶在她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郁尔心想那些年，她究竟是在和什么魔鬼交换书信？！
待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郁尔在龙榻上沉沉睡去。
夜里她醒来，整个人蔫蔫的，换了干净衣袍，坐在矮木桌边乖巧用膳。皇帝坐在远处，她的心气被他彻底磨没了，她顶着一张瓷白小脸，眸光做贼一般偷偷打量皇帝。男人脸上哪见一丝疲乏，反而精神奕奕地 翻看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