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皇后不吃？皇后最爱食糕点。”春生道。
“她近日连饭菜都不怎么吃，更别说糕点了。”司夏道，“这一碟子送过去，明日还不是照样拿回来。”
春生气恼，“皇后食欲不振，你怎么不说？”
“奴婢伺候不了皇后，公公若关心皇后，自己送过去！”
司夏根本不明白，春生就是因为皇后才挨板子，如今刚能走路，怎么还这么关心皇后？！
“行，你放着吧，我一会儿亲自送过去。”春生忍不住教育司夏，“你别仗着是陛下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就太狂了，陛下前些日子怎么提点你的你忘记了？”
春生进殿，给皇帝送茶，经历过前头的事，他往后可不敢擅自做主了。
廊下的对话虽然轻声细语的，但也都入了男人的耳朵。
已经过去将近二十日了。
萧易接过茶盏，眸光落在骨瓷杯上，“今夜中秋宴，行宫太冷清了，你去将她叫过来一道用团圆饭吧。”
春生：“......皇后么？”
“行宫里除了她，还有谁？”萧易语气不善。
春生面上恭顺，心里却想，团圆饭是要同儿女一起吃的，他不去从宫里传晋王过来，也不叫四皇子五皇子他们，偏偏喊郁尔，这能叫团圆饭么？可怜那四皇子，对皇帝最是孝顺，在君王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会儿还不知道皇帝诈死。
再说，皇帝与郁尔前头吵了没几日，这边又把人叫过来吃饭，这是团圆饭么？这不是低头赔罪的饭么？
偏偏高傲的男人不承认，非要他这个奴才去把人叫过来，人家能理他才怪？
“听闻皇后这几日胃口不好，精神也不济，正好宴上有歌舞，也有杂耍，能叫皇后开怀。陛下想得倒是周到。”
春生撂下这么句奉承话，就去了郁尔那处。
郁尔明确拒绝，“大总管，我在这小院里挺好的，我不去吃那什么团圆饭。”她跟他有什么好团圆的。
春生瞧着郁尔这十多日消瘦不少，“陛下命奴才过来，皇后若不去，回头奴才又要挨打，今夜宴上有杂耍，可有意思......”
酉时末，夜宴过半。
郁尔从偏门进入行宫大殿，她没什么食欲，也不想看什么杂耍，纯粹就是怕萧易再为难春生。
大殿中央正表演杂耍。
在皇帝左手边有一张专门为她准备的空案，上头堆满了各种吃食，她悄无声息地坐下。
萧易支着下颚靠坐御座，听到动静也只是淡淡朝她那瞥了一眼。
从萧易这看过去，她面庞素净，穿着淡雅，不过十多日，消瘦不少，虽然衣着宽松但不难看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挺着脊背，目不斜视。
郁尔静静坐着，她在人群中瞧见了露笙，戴着面纱同几位教坊女子坐在一道。
案上摆放的都是她爱吃的点心，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瞧着大殿中央，有一个人骑在人肩上，头上顶着碗，正用足尖将碗踢到头顶上去。
每成功一个，殿里的宫人便拍手叫好。
郁尔觉得一点都没有意思，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冷的，莫名的眼眶就发酸。她近日越来越多愁善感了，甚至对着飘零的树叶也能哭上一场。
她自己也觉得很荒谬，竟然因为糕点冷了就想哭。
“皇后喜欢么？若是喜欢，明日可再来看一场。”萧易主动同她搭话。
“唔，喜欢。”她语气生硬地回他，连头都不扭一下。
萧易动了动唇角，没再说话。等杂耍演完，教坊的琴伎登场，郁尔不想听琴，起身从侧门离开。
“你哭什么？”
她站在转角处抹眼泪，被身后的声音下的一颤，回头看到皇帝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
“奴婢累了，先回去了。”
“你还没告诉朕，你哭什么？”萧易靠近，“杂耍没意思么？”
郁尔不住地落泪，“绿豆糕冷了。”
萧易皱眉：“......这种甜点本不就该是冷的么？”
她啪嗒啪嗒地落泪，自己也觉得很荒唐。
男人语气一本正经，“那你若爱吃热的，不会吩咐宫人再去做些热的？何必要哭呢？”
萧易是真的很想知道。
“我不想吃绿豆糕了，我想回去。”郁尔仰起头，眼神倔强，“我才不想看你和露笙你侬我侬，不是说我在行宫再看不见她了么？即使我无权这样要求，但今夜她在，你又为何偏偏非要我过来？！”
甩下这几句话她就想走。
“你在吃醋么？”萧易攥她手腕，气息凛冽。
“告诉朕，你在吃醋么？”
他眼眸深邃，看得她十分不自在。
“是不是？”不许她走，接连追问。
“我没有吃醋。”她认真回道，“我为何要吃醋？我发誓我没有。”
回到自己小院，郁尔抱着手臂坐到榻上，依旧有点气鼓鼓。非要她去宴上，叫她看到露笙，萧易就是故意的！他心机深沉，自然做得出来。
她自己也是不争气，不该拈酸吃醋的，叫他看笑话。
静坐片刻，她想去洗洗脸，刚站起身，忽觉得腹间酸疼，伸手撑在木榻扶手上。
一股热涌，素净的衣裙上有鲜血晕染开来。
越来越疼，郁尔无力跌坐到地上，脊背都发凉，无法再站起身。想起御医之前说她体弱，腹中胎儿也弱，即使保得住一时，月份渐大之后依旧有落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