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尔点了灵青宫的灯再走的。
而后她提着一盏小灯笼去换信。
福宁殿的衣柜里除了信,还有一碟子新鲜的桃花酥,她将两样都取了,从袖口掏出信与一包用丝绢包起的蜜饯放上。
第三日,郁尔打听过后才知道萧让昨日轰走御医,连同送膳的小宫女也一并打发走。所以他这两日茶饭未进。灵青宫是他母亲的居所,否则他宁愿死也会爬出皇宫。
君王听闻此事,吩咐下去,断了萧让的汤药膳食。
父子俩较劲呢。
郁尔傍晚去灵青宫查看萧让,掌心温度比起昨日更加滚烫。他烧得更加厉害,连唤几声都没反应。
郁尔抱来自己厚实的被褥,又从相熟的御药房太监那里讨了一碗药,强行给萧让灌进去。
“冷......”萧让意识模糊。
郁尔一咬牙,脱了鞋钻入被窝之中。
“萧让你别死,你若死了,皇帝必会要了我的小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告你的状......”郁尔用被褥将自己与萧让盖得严严实实,“我幼年体弱发烧时,母亲都是用这个法子,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小少女就这样自言自语直至清晨,软软掌心时不时地贴他的额头,床上那张牙舞爪的兽安静得过分,不知是因为昏睡还是纯粹不想搭理她。
临走时,她将凛赠她的一包桃花酥留在了床头。
连续数日,郁尔都来灵青宫照顾萧让。
第六日,贵妃晚膳用得不多,二十多道精美膳食几乎没动过,全赏下人,郁尔赶在其他人之前,将桌上两块燕窝芙蓉饼偷藏起来。
出门时被两位大宫女若雪、晴空刁难,问她怀里藏了什么。
郁尔倔强说没什么。
若雪抬手就拧她胳膊,“叫我们搜出来,就送你去贵妃跟前!”
“把她衣服扒了!”晴空道。
这两位是贵妃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
郁尔挨了她们好几下打,死死护着怀里的饼。若被她们抢去,那今夜萧让就要挨饿了。
幸好太监出来说贵妃传唤若雪、晴空,郁尔才得以逃走。
她怀揣两块饼来灵青宫,院里如往常一般黑灯瞎火。
萧让的烧昨夜退了,背后的伤痕也不再流血。郁尔心情也好,她步入寝宫将殿门合上。
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直到颀长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缓缓从内室走出来,危险靠近。
郁尔脸上笑意消失殆尽,惶恐又防备地往后退,退无可退,后背贴上了殿门。
她睁着圆溜溜的双眸,惊恐地看着他。
“三殿下......”
重伤的困兽痊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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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来御前第一日就偷懒?◎
伤病数日的少年一洗沉珂,阴鸷眸光紧紧攥着少女,“郁尔是么?”
萧让着湛蓝锦袍,玉佩珠饰佩戴齐全,俨然又成了雨夜廊下高高在上的姿态,本就是天潢贵胄,竟被这个小宫女推入陷阱。
扣上少女孱弱肩头,“是你告诉父皇,我在星澜殿见太子侍从?”
郁尔无奈点头,“奴婢已经向殿下赔罪了。”
萧让哂笑,“若赔罪有用,那星澜殿的那口井里,又怎会有那么多亡魂?”
少年手掌微微用力,女孩的眼泪沁出眼角。
“这几日都是奴婢细心照顾殿下,喂药喂饭,殿下不能当蛇,恩将仇报。”她语无伦次了。
“当日在星澜殿,是我放你一条生路。说清楚谁是农夫谁是蛇?!是谁恩将仇报?!”萧让咬牙切齿。
重伤这数日,萧让印象最深的,是少女将那苦得钻心的药灌进他嘴里,她不顾男女有别,小小的身子钻入被窝给他取暖,软绵掌心给他后背上药,还有她带给他的那些甜的扎心的点心......
她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弥补?萧让想将她掐死干净。
郁尔早听闻萧让暴戾名声,身子发抖。
趁着男人走神,她转身推开门就想开溜。然而下一瞬就被萧让揪住按回门上,这次是脸贴着殿门。
呜呜......
少女无助至极,挣扎时,两块用丝帕包着的燕窝芙蓉饼袖口掉落。
“又是甜得发腻的点心?!”萧让眸露凶光。他十二岁便离开皇宫自立府邸,膳房里从未从出现过甜点,而这个小宫女竟然每天硬生生往他嘴里塞点心。
萧让气极,将两块饼踩得稀碎。
郁尔见了,微微发愣,“这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
她知道燕窝补身,生怕被其他宫人抢去,冒着天大的风险偷了这两燕窝块饼,还被若雪和晴空刁难,打了好几下!
小少女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这样坏!”
萧让脸色黑如锅底,“我与你之间,究竟谁更坏一点?!”
郁尔哽咽,“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想喂给你吃,你竟然、竟然、我自己都舍不得......”
“......”萧让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郁尔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萧让。
“不就是两块破饼,你再这样瞪着我,我把你眼睛挖出来!”萧让威胁道,手上劲道松了。
郁尔蹲下身,用丝帕再次将破碎的燕窝芙蓉饼一一收集起来包好,“我再也不要同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