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轩说完,办公室又陷入沉寂。
工作室是这两年才组起来的,除了助理陆皓轩跟了周屿六年,经纪人顾循三年前和周屿签了约之外,其他人都是这两年才来的,对以前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他们除了和合作方解释,继续监控舆情之外,也拿不出什么有用的解决方案。
片刻后,一直没说话的周屿突然开口,“和杨一言没关系,他不过是棋子。”
坐在桌子上的顾循猛地站起来,周屿这么一提醒,他也想到了什么,怪不得这件事走向这么奇怪,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爆出“改剧本”这种事。
他们昨天参加了吴越泽新电影的试镜,一共有七位男演员,全都有名有姓的,甚至有几位这两年从不需要试戏,但这次吴越泽和陈兴言都在,为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乖乖来了。
大家的剧本都是现场派发,一共三页,台词很碎,内心戏占了大半篇幅。
不仅如此,对手戏演员还是陈兴言。
他出了名地表演细腻,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传递出复杂的人物情感。在他面前表演内心戏,非常容易被比下去,而且他还会根据对手演员的表现,现场改变表演方式,也很考验演员的临场反应能力。
周屿抽到最后一个试戏,不算太好,一般试到最后一个大家都已经看疲了。
他这段时间把吴越泽和陈兴言的电影都看了一遍,又和同行打听了些消息,做了不少笔记,摸透了他俩的工作习惯。
虽然剧本只有短短三页,但他感觉这应该是场重头戏。这场戏讲述一位年轻的警-察吴白发现总督察刘少谦似乎和帮pai有染,约他到茶餐厅试探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吴白的信仰逐渐崩塌,俩人从此走向对立面。
难点在于,他们说的每句话看似平常,背后蕴藏的意思却是极其复杂的,对眼神和表情的要求极高。
他仔细分析了手中的剧本,感觉吴白这个角色没那么简单,应该还有一层身份。
他信仰崩塌的过程不像是普通的情绪崩溃,他像是在演给刘少谦看,又或者,是演给另一个人。
心中渐渐有了表演方向。
前几个试戏的演员进去还不到十五分钟,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了。顾循站在房间门口,能隐约听到吴越泽一直喊“卡”的声音,忍不住紧张起来,来回踱步。
周屿拿着剧本,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上去倒是神色如常,一脸轻松,甚至戴上耳机,玩起了手机。
但顾循知道他一向有自己的工作方式,不会在这种场合懈怠,也就没有走过去打扰。
第六位是傅淮,他进去得最久,快二十分钟还没出来。
顾循更着急了,手心不禁冒出冷汗,回头一看周屿,他仍和刚才一样,一会看看手机,一会又看看剧本。
顾循贴在门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吴越泽只喊了两次“卡”。
半小时后,傅淮出来了,他经纪人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了,边走边和里面的人鞠躬道谢。
他一下子泄气,感觉这电影没戏了,推了三部戏准备了两个多月,就这么没了,没了……
直到房间里喊周屿的名字,他才短暂地回过神来,跟着周屿走进了试戏间。
房间里简易搭了一个茶餐厅的景,餐桌上放着一些食物,对坐有两把椅子,陈兴言面前的奶茶已经喝了一大半,工作人员给他换了杯新的。
周屿坐在陈兴言对面,一切准备就绪,吴越泽喊了一声“Action”,俩人眼神迅速一变,立刻投入表演。
来回交锋了几次对白后,周屿渐入佳境,顾循忍不住在心里叫好,甚至想拿出手机将这场戏拍下来,精彩得可以入围年度最佳了。
顾循还沉浸在俩人的表演中,谁知下一秒,陈兴言开口,却换了一句台词。
周屿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西多士,忽地一笑,眉毛却拧在一起,道:“昨天的A餐,是半价。”
陈兴言目光猝然一动,唇边勾出一抹冷笑,“是吗?你对那……也很熟嘛。”
俩人的台词、动作都不是剧本上的,但又完全符合剧本走向。
陈兴言说完,吴越泽喊了“卡”,随即带头鼓掌,房间里掌声不断……
吴越泽高兴得走过来握着周屿的手,“兴言改的台词是我之前和他商量好的,我们都在想这场戏还能不能有更精彩的表达方式,没想到啊,你年纪不大,经验却老道啊,台词接得这么妙。”
周屿站起来,微微颌首,“谢谢导演,我只是在想吴白会怎么说。”
陈兴言也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个角色很复杂,需要很强的共情力,演得不错。”随后对吴越泽说:“吴导,我看今天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吴越泽笑得合不拢嘴,“是是是,筹备了三年,终于可以开机了。”
顾循大喜过望,刚刚还觉得没戏,突然就峰回路转了,连连向吴越泽和陈兴言道谢,这事应该就成了。
走之前他八卦地和制片人打听了一下傅淮的情况。
他也遇到了陈兴言临时改词的状况,根据自己的理解接了一句台词。而他接的那句话,意思没错,证明他也看出来了吴白还有另一层身份。
但就是太过于直接,现场气氛崩得居高不下,吴越泽喊了“卡”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