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走到桌案旁,铺开纸墨,款款落了笔,笔尖儿经过那个熟悉的名字,莫名踏实起来。
“姻姻,见字如面……”
唐姻展开书信,看了眼书信落款的日子,是十日之前的。
宋昕所在的军营就在京师城外,离唐姻不算远,只不过从军营往外递家书规矩甚多、颇为麻烦,诸多随行朝臣想来只在外一个月,便干脆不写了。
唐姻也没想到,能收到宋昕特地寄给她的……“家书”。
“也难为他惦记着你。”唐妘给妹妹摇着扇子,一双狐狸眼,满是宠溺与调侃。
唐姻的二姐姐唐妘这日住在煦园,万岁爷不再京师城内,这一个月,由太子监国。慕桢十分繁忙,唐妘与他同在太子府里都不常能碰面,唐妘干脆请示太子,来煦园小住几日。
唐姻一字一句在看着书信,宋昕同她讲了一些在卫所的所见所闻。
譬如卫所将士们的大义凛然的气魄,譬如和于典指挥使的比武。
唐姻小小揪心一下,表叔的伤还未好呢,比武的话,会不会严重?
她继续看下去,又看到宋昕提到于典想要将其妹妹嫁给他,眉眼轻轻一皱。
唐妘看过去,扫过信上内容,笑了声:“我小妹妹吃味了?”
“才没有。”
唐姻只是觉得宋昕这样的人,就算走到闻不着女子香的军营里,还会被莫名被惦记。
以前她觉着这是正常的,表叔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自然会有许多人为之倾倒。
可自从她对表叔动了那些心思,有时候,有些情况在她心里就变了味儿了,酸味儿……
小姑娘将信叠好,仔仔细细放回到信封里。她想见表叔了,唐姻望着西北的天际,那是军营所在的方向。
一旁的唐妘注意到妹妹手上的镯子,拉过唐姻的手腕,问道:“这镯子漂亮,哪来的?”
唐姻垂下头,轻轻摸了摸:“是……是他给我的,这是他祖母留给他的物件儿。”
唐妘眼神一亮,捏了捏小妹妹的脸:“信物都交给你了,这便是叫你放心,宋大人这个人,虽说看着冷淡了点儿,不过为人还是可以放心的。”想了想,唐妘又问:“信物都给你了,那他什么时候来提亲?”
提亲这个词对于唐姻来说,已经不算遥远,可是却有一种奇妙的陌生。
她试图想象一下嫁给宋昕后该是什么样的情形,想象不出,心头却觉着悸动,若是日日能见着表叔,似乎也很不错。
入了夜,唐姻回了自己的屋子,烛灯下,唐姻纤细的指尖捏着绣花针给手中的海棠云纹腰带落了最后一针。
被火烧过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腰带上的海棠纹与修补采用的竹纹相互交错、遮挡、缠绕。
唐姻展平腰带,对着光晕比了比,只待宋昕回来,亲手交给他。
日长似岁,重阳节前几日,万岁爷终于携众多大臣返回京师。
百姓们纷纷聚集在长街两侧,迎接万岁爷,唐姻也在其中。
万岁爷的仪仗率先过去,百姓们纷纷叩拜,而后,才是众朝臣的队伍。
今日来此迎接仪仗的,多是妙龄少女,小姑娘们听说能看见那位仙气飘飘的探花郎,早早就等在长街两侧了。
宋昕在京中,向来是被女子们讨论的话题,尤其是他的婚事。
“你说宋大人会去什么样的女子呀?他都快二十二了吧,也该娶妻了。”
“你没听说,有人说宋大人似乎有了心仪之人,打算定亲呢。”
“是吗,是哪家的女子?”
唐姻正听着身旁几个姑娘们闲聊,远远的,就看宋昕身骑白马如轻云出岫,踏着粼粼晨光缓缓而来。
“来了,来了,看看,那个是宋大人吗!”
唐姻抬眸远远望,只是一瞬,便对上了宋昕的视线。
男人是晒不黑的肌肤,一个月的烈日赤阳并未让宋昕晒黑一点,只是比离开前又壮了些,肩宽腰窄,依然风度翩翩。
见宋昕的目光落过来,唐姻身旁的姑娘们发出低低的娇笑:“咦,宋大人看过来了,他在看谁呢?”
“不知道呀,他来了,快快,宋大人过来了!”
男人越来越近,唐姻的心头砰砰跳着。
宋昕的目光注视着她,不知要做什么。
很快,停在了她面前,男人正欲开口,远处却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
一个红衣的女子策马而来,拦住了宋昕的去路,挥手扬鞭。
长鞭画出一道弧线,发出裂空之声:“宋大人!好久不见。”
鞭子擦着鼻尖儿掠过去,吓得唐姻后退了一步。
她抬头看过去,红衣女子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姑娘,她的样貌姣好,气质高贵,一双圆圆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能在从皇帝仪仗迎面而来,大概也不是寻常之人。
果然,那女子后边的话,表明了她的身份。
“宋大人一只躲着我,竟要我亲自拦你才能见一面,难道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么?”
公主?
万岁爷有十几个儿子,而公主却只有三位。
德宁长公主、德佳二公主、德阳三公主。
德佳、德宁都已有了驸马,能当众拦路又手持鞭子的,无疑就是与她同岁,最受万岁爷宠爱的德阳三公主。
可是德阳公主拦着表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