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时间,让自己明白、平复。
宋彦深深地看了唐姻最后一眼,转身而去,消失于喧嚣人海。
热闹的婚宴依旧进行着。
唐姻蒙着盖头并不清楚宋彦瞬息间做出的决定,只听着那边福安长公主说完了恭喜祝贺之辞,紧接着便有礼官高喊唱起来。
“一拜高堂——”
礼官声起,唐姻与宋昕双双躬身长拜,拜了堂,她便是宋昕的妻子了。从此之后,她便要顺着宋昕的叫法,敬称宋老夫人为母亲。
唐姻有些唏嘘,她与宋彦的姻缘作罢之后,本以为与宋府再无瓜葛,却不想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只是这称呼从祖母变成了母亲而已。
“二拜天地——”
礼官再次朗声,唐姻手心的红绸由左手递过右手去,随后转身,朝身后的一番天地拜去。
所有的一切,也许上天早就自由安排。她与宋昕虽有波折,可能有今日的结果,已是不早、不晚,一切都刚刚好。
她是个知足的人,也盼着知足常乐。
微风轻拂,撩起盖头的一角,唐姻侧过头,在那一瞬间便看见宋昕的侧脸。
飘金的红绸发带系在男子的乌发之上,随风飞扬。那根红艳的南红簪子,却因为别在宋昕的发间,而衬得古朴雅致了许多。
他俊雅如出画的仙人。
宋昕注意到唐姻的视线,微微侧过头,风静下来,唐姻的盖头正巧落了回去,在那个呼吸的片刻,宋昕勾起的唇角。
唐姻有一瞬间的错觉,似乎很久很久的以前,她便看过表叔的这般模样,或许是更久远的前世,或许比前世更久。
“夫妻对拜——”
这是此处的最后一环,夫妻对拜之后,她便可以先会洞房歇着了,这之后是宋昕招待宾客,敬酒等等。
她半转过身子,双手握着大红绸缎。
红绸的另一段被宋昕捏在手上,隔着盖头,她似乎能感觉到男人炙热的目光。
如同约定好了一般,两人齐齐弯下身子,朝对方拜过去。
可不知怎么了,唐姻忽然觉着头晕目眩起来。
是起的太早了么?
亦或是今日太辛苦了?
她觉得好困,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可脑海中一片空白。
宾客们注视着他们二人,只是唐姻蒙着盖头,旁人依旧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中,有说有笑,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唯独对面的宋昕,似乎察觉出了唐姻的异样。
他的眉头微锁,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却见唐姻身子一软恍若一片坠落的孤叶,直直地向一旁栽倒过去!
“姻姻!”
唐姻失去意识的之前,只听到宋昕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便沉溺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
唐姻并没有过多异样的感觉,她只是很困很困。
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未曾睡过一般,除了困倦便只剩下疲乏。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无比酣畅,甚至连梦都未曾做过一个。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便看见熟悉的男子。
宋昕衣不解带,仍旧穿着婚宴上的婚服,整个人神色紧绷,见唐姻醒了才舒展了眉心。
“您、您怎么了?”
唐姻伸手,去摸宋昕的脸。
宋昕攥住唐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姻姻,你醒了。”
唐姻想起了什么,支起身子道:“糟了,那婚礼宾客们还在呢,你、你快回去,我没事的。”
宋昕却将小姑娘按回床上,轻声道:“姻姻,你……睡了快一夜,他们早都走了。”
睡了快一夜?
有这么久吗?
唐姻四下看看,红色的绣花喜被、窗棂上张贴着红色双喜。
她身处婚房之内,几个小婢女在不远处守着,见她醒来,小婢女端来一杯温水。
“夫人,您这一晕倒,可把大人吓坏了。后来叫来了几个郎中给您瞧,都说夫人您无碍,只是累昏了过去,可大人还是不放心,衣不解带守了您半夜。”
一对龙凤花红烛燃烧了大半,烛泪堆积,看样子已是夤夜。
可不知为何,唐姻并不觉得有这么久,似乎她昏睡过去只是前一刻的事。
唐姻仔细看向宋昕,有些心疼,也有点内疚:“我……我是不是毁了我们的拜堂礼……毁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姻姻,我只要你好好的。”宋昕接过温水,朝身后的几个婢女道:“你们先下去吧,去知会岳父岳母他们一声,姻姻没事了。”
“是。”
婢女们退下了,宋昕将温水递到唐姻的唇边:“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唐姻并未觉得有一丝异样,摇摇头:“没有了……”
唐姻喝完水,宋昕用指腹轻轻拭掉唐姻唇角的水渍,语气略有责备:“以后不许那样辛苦了,拜堂之时你昏倒在我面前,你可知我有多担忧?”
“我没有辛苦……”
唐姻并非辩解,她是真的不觉得哪里辛苦。
婚事前几日,她的几个姐姐都来了煦园。她简直是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唯独大婚这日起得早一些罢了。
只是起早而已,这种程度绝不会让她疲倦到晕倒的。
回想起当时晕倒前的困意和疲倦,唐姻觉着有些奇怪,那只是一瞬间出现的感受,几个呼吸间,便好似立即入睡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