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又聊了聊宋昕将来的规划,以及如今京城的官场捭阖,两壶茶的功夫,日头已经偏西。
彼时,二夫人已经命人将二房院子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唐姻居住了。
宋府共三房。
正院是宋老爷和老夫人的住所。
大爷和三爷住在东院。
由于二夫人是孀居妇人,则被单独安排在西院的夜阑院。
西院不如东院热闹,但也清静自在,况且宋府乃是名门,即便二爷去了,也未曾克扣二夫人分毫,二夫人的日子过得也算安闲。
几个婢子搬完了最后一箱笼东西,二夫人驱散了下人,捧着一只檀木小匣过来了:“姻儿,这匣子得空了你央人送到你母亲那处。”
唐姻捧过来,打开盒盖一看,是面额不等的十几张银票和些许珠宝。
“姨母,您这是做什么?”她推拒道:“我母亲,她、她很好。”
提及母亲,唐姻的眸子染上一层忧虑。
唐国公府已经上了封条,母亲遣散了府里一众下人,用自己的体己钱在杭州近郊租了一个院子。
除了一个在唐国公府伺候多年的老婆子念及旧情伺候母亲左右,唐国公府已经无人可用了。
这话说得违心。
二夫人早就看了出来:“姨母是整日待在宋府不出门,但不代表不知道外边儿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你母亲是我的亲姐姐,她的近况我早就派人打探过了,这些都是我当年的嫁妆,非宋府的东西,你先拿去给你母亲应急。”
二夫人三十上下,是宋家已故二爷唯一的妻子,也是唐姻母亲的亲妹。
唐姻的母亲比二夫人年长十余岁,对二夫人一向关爱,二夫人对待唐姻母亲更有“长姐如母”似的情绪。
前些日子二夫人听闻唐国公府出了事,上了好大的火。
那些日子她想将手里的银钱送予姐姐,碍于她的身份迟迟没有动作,如今唐姻住了进来,用唐姻的手交出去也算名正言顺,不必被人诟病。
可唐姻还是拒绝了。
“姨母,来宋府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过,万不可从宋府拿一针一线回去接济。母亲说,眼下的贪污弊政案正在风口浪尖上,宋府仁义,没有退了侄女的婚事,切不可在这个时候给宋家惹上丁点的麻烦。”唐姻将匣子推回到二夫人手里,眼眸清澈:“姨母,侄女不能收。”
宋家几代官员,二夫人听唐姻这样一说,也惊诧不已:“是我想得窄了,到底是姐姐想的周全。”说到了这次的案子,二夫人关切道,“案子可有了进展?你父亲他……”
唐姻的脸上有了哀戚。
一位负责羁押此案犯人的狱卒曾受过唐姻母族的恩惠,前些日子央人来带过口信,说监牢里阴寒,父亲在牢里生了病,腿上的风湿骨痛症又发作了。
换做平常的案子、犯人,出点银钱,送一床棉被进去并不困难,可这次是皇帝十分重视的大案,没人敢开这个后门。
唐姻娘俩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唐姻澄盈的眸子泛起水雾,强忍着不落泪。
二夫人心疼,将唐姻的肩膀揽入怀中,也跟着红了眼睛:“好在你的婚事有了着落,了却了姐姐一桩心事,今后的日子会慢慢好的……”
姨侄两个感叹了一会儿,宋老夫人也差人让俩人去前厅参加接风宴了。
第3章 护送
◎宋昕:我送你。◎
“二夫人、四姑娘,老夫人说宴席半个时辰后在前厅开始,让您二位准备准备。”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二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随后从门外唤进来一个十三四岁、长相水灵的婢子。
“姻儿,这是香岚,以后伺候你的丫头。你先同她一块去前厅候着,姨母净个面,安顿好渝哥儿就过去。”
渝哥儿,宋渝,是二夫人和二爷的遗腹子,今年才两岁多。虽然有乳母照顾着,但年纪小,仍旧不能长时间的离开亲生母亲的陪伴。
唐姻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便随香岚先行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距离接风宴仍有一会儿,唐姻扫视了一番,家中的长辈们还未到场,也未发现宋彦的身影。
只有两位与她年龄相仿姑娘,自行坐在一旁用来小憩的软凳上。
两个姑娘看到唐姻过来,齐齐抬头,其中一个身穿黄色襦裙的姑娘旋即一愣,娉婷袅娜道:“瑶妹妹,这位怕不就是彦哥哥的新妇?”
宋瑶是宋彦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她扯了扯黄衣姑娘的袖子:“还没过门呢,怎么就是我哥哥的新妇了?”
她哥哥可不认这桩婚事。
黄衣姑娘淡淡一笑,起身竟先与唐姻打起招呼:“您就是唐四姑娘吧,我是刘通判的孙女刘寄诗,和宋二姑娘打小的手帕交。瑶妹妹是书香门第的女儿,讲规矩惯了才这么说的。唐四姑娘来这边,跟我们一块儿坐吧。”
这话儿说的,好似她唐姻不讲规矩了似的。
况且瞧刘寄诗的神色、态度,看样子是经常来宋府的,这番熟络的模样,反而更像宋府的主人,让人觉得不自在。
唐姻蹙眉,一句一顿正色道:“刘姑娘,宋府的二夫人是我的姨母,我才住在这儿。我未过门之前,的确是不该称呼为新妇的。”
刘寄诗怔了一下:“是我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