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闻言两手捂住脸颊,轻轻搓了搓,露出少女的羞涩。
“表叔,您怎么也像二姐姐似的了,惯会取笑我了。”
“表叔怎么会取笑四娘。”宋昕道:“我在京师养了一只小猫,着急的时候,与你十分相似,表叔说的是实话。”
“猫?”唐姻眨眨眼:“我最喜欢猫了,表叔也喜欢猫吗?”
“自然喜欢。”宋昕的眼底如一潭静泉,波澜只隐藏在最深之处,无人察觉出端倪:“四娘,你二姐姐要带你回京师,是么?”
唐姻并未否认:“嗯,是要带我和母亲一道去的。”
“那……你会去么?”他问。
“会吧,不过还要先回苏州,向诸位长辈当面道别才是,我姐姐会带母亲和王嬷嬷先过去的。”唐姻想了想,问道:“表叔什么时候回苏州,要一起走吗?”
一起走。
唐姻想同他一起走,宋昕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近几日是不行的。
宋昕道:“我与太子殿下先要先将阳武侯屯兵一事处理完,这些日子,你便多陪陪你姐姐与母亲,到时候,表叔来接你,嗯?”
宋昕站直了身子,阳光下男子背光而立,身型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光圈。
唐姻有些看不清宋昕的表情,只觉男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宛如春风一样,温暖和煦,让她心神安宁。
只见对方又抬了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又轻轻揉了揉,熟悉的檀香味随风钻进唐姻的鼻尖儿。
宋昕温暖的声音从面前包围过来:“四娘,等你以后到了京师,可愿来表叔府上。表叔府上的猫,你一定会喜欢。”
去表叔府上……
是啊,将来三表叔也要回京师去呢,等到那时,她是否也可以常常见到他?
·
时间如白驹过隙,六日后,便到了阳武侯四子的喜宴。
宋昕与慕桢的谋划,便也落实到了行动的阶段。
阳武侯虽已经致仕,但在杭州府一带颇有威望。
他的四子是他嫡出的小儿子,向来备受宠爱,所以前去六闲山庄贺喜之人不在少数。
宋昕便是其中一个。
四月二十,戌时一刻,月升于云。
六闲山庄的正门出红筹高挂,光是红灯笼便有几百盏,几里外便可见荧荧灯火。
时年时兴夜晚举办喜宴,有头有脸的人家多会置办许多烟花,拜堂成亲之后会赏烟火。
阳武侯一直以平易近人的形象示人,眼下正身着华服立于山庄正门处拱手迎着宾客。
山庄大门洞开,地上铺着红毯,门的左侧立了一长案,几位账房先生正奋笔疾书记录者今日收到的礼金、贺礼。
贺喜的队伍宛似长龙,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宋昕那处。
约么有二十多个男子,抬着七八只大箱子,箱子上绑着红筹红花,光是礼单,便写了长长七八页。
阳武侯就算不眼尖,也发现这般大手笔的宋昕。
他快步拱手迎了上来,朗声道:“宋大人,您来便来,怎么带了这般多的贺礼,这实在让老朽受之有愧啊。”
不得不说,高洁如莲的宋昕,竟是个演技传神之人,朝堂恭维那一套他也手到擒来,简直惟妙惟肖。
他虚虚拖住阳武侯的手,一派谦卑模样,却不显得过于奉承:“侯爷,您那里话,您学生遍布朝野,晚辈还得仰仗您,何来‘受之有愧’一说。”
“好好好。”阳武侯被宋昕哄得开怀大笑,旋即叫来府中下人:“领着他们去后边库房吧,宋大人,快请进。”
宋昕面色不显,随阳武侯入了六闲山庄。
而那二十几名乔装打扮成小厮的精锐,也抬着藏在贺礼之下的兵刃、伏火雷,顺利的混了进去。
·
此时,钱塘的郊野小院里。
烛灯已熄,唐姻闭了闭眼,心口还是突突直跳。
她翻了几个身,耳畔响起唐妘的声音:“怎么了姻儿,睡不着吗?”
唐姻“咦”了声,悄悄地问:“二姐姐还没睡着吗?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
这几日,太子一直与宋昕谋划围剿阳武侯一事,唐妘干脆请示了太子住了过来。
只是,身旁忽然没有那个人,她竟有些不习惯。
唐姻并不清楚姐姐的思绪,她轻轻撑起身子,黑暗中一双杏眸亮晶晶的:“二姐姐,我们出去吧,我怕吵到母亲。”
唐妘轻轻“嗯”了声,姐妹两穿好衣裳便去了院子。
月朗星稀,今夜冷清清的,连点薄雾都无。
唐姻坐在园中的石凳上,望向西南方向的天际,那是六闲山庄的方向。
她随宋昕进过六闲山庄,看到过驻扎在山庄内的许多私兵。
眼下万岁主张休养生息,这一带可以调派的兵马并不多。
六闲山庄内,阳武侯的私兵数目又是个未知数。
今夜就算有太子殿下在外接应,大概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解决阳武侯。
“二姐姐,你说,三表叔今晚会不会很凶险?”即便知道这个回答是肯定的,唐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唐妘挑了挑眉:“你很担心他?”
唐姻点点头:“我见过山庄里的情形,阳武侯大概不好对付,三表叔带的人又不多。”
“放心便是,宋大人带进去的都是殿下亲自指派的精锐,又不硬拼,该是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