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近一步，她的心就颤一下。一个个无情的数字敲打在她的心上。
他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鼓足勇气低低地说，“这次，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还要不要我？”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心里有点堵塞，怪不得他现在一口海鲜都不肯吃。怪不得家里总藏着些撕掉包装的瓶瓶罐罐。
他捏捏她的手，“因为你当年才二十二岁，我的婉婉是不会放下我走的。我当时想，若我手术没成功你也不会有阴影。如果侥幸捡了条命，后半生都要让你提心吊胆。明知没有结果还要煎熬太难受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舍不得你受苦。”
明知无果的煎熬，太难受了。
他当时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也是这样的绝望。像溺在冰冷水里，挣扎着，却抓不到浮木。
“现在，我想我的情况总比你想嫁的老头好些。”
过去的五年里，她不在的每一天，好像生活浑浑噩噩，没有方向。
他也曾想试图找她，告诉她自己在最难的战役里赢了。
告诉她，自己今后还有的七八成的胜率。
亲口，问她一句，你，还愿意，要我吗？
五年过后，她竟真实的回来了。自己的信心却在看到那样美好的她时，分崩离析。
他每日在煎熬中过着，奇数天想要她、要她，就和她这样老去；偶数日又理智回归，自嘲地想凭你也配。
他的手伸出，又缩回。
心却不受控制的，对着她，一点点，重新深陷进去。
可下意识的，他开始规律了饮食、规律了作息，再不会随随便便停药，按时乖乖听医生的话去做检查。
那么就在他们尝试复合的这段日子，他觉得，既然自己的病目前控制的很好，和正常慢性病大概无异。那么就没有必要，让她一起担着这份心。在每个幸福的每刻，都还要去想，是不是下一刻，我们还能这么幸福。
他本想，这个秘密，就一直这样藏下去。
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经年的情绪一颗爆发，又恼又怨。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这么大的事，凭什么不让我知道！”
“你要我怎么说，嗯，你的男朋友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你快离开他吧？还是说，你不要走？你那时候可没现在坚强，嗯？”
他倒是说得没错，到上大学时，自己还从没受过什么挫折。小时候被家里人照顾得很好，长大后凡事又被他照料着，从没遇到这种事。
大概就只剩下哭了吧。
“……所以，你还要不要我，”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嗯，这种病和心情也有关系，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尽量以后一直陪着你。”
她内心酸楚说不出话来，感受到他的手冰冰凉凉，
必须让他吃点苦头，以后遇到事情不许一个人扛着。
“你又威胁我。来之前我和刘妍说了，这次你就算跪下来求我都不会原谅你。哪有你这样自作主张的！”
她虽然语气很重，可出口的声音却像一只张扬舞爪的猫咪。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一个天鹅绒的盒子，单膝跪在地上。
袁婉婉怔怔看着他。
“所以，婉婉，嫁给我好不好？”
她完完全全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一出，“你怎么随身带着戒指的，没有你这样的。”
“一刻也等不了。”
再不想过半分没有她的日子。
再不想重回那个只能思念她的世界。
再不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伤害她。
只想，就这样，坦坦荡荡，对她说一句，嫁给我，好不好。
她捂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他背负这个秘密，五年来一定非常难受。而这五年她过得还算充实和快乐。
“我发誓，这辈子任何事再不瞒你。我这一生，无论遇到坎坷、荣耀，每个时刻都会和你分享。我这一辈子，会永永远远只属于你。我愿意将我和我的全部都予你。”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目光深沉又坚定，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心底的紧张情绪。
“所以，你愿不愿意？你还要不要这样一个我。”
刚刚才止住的泪珠又悉数掉下来，她红着眼睛看着他，沉默一瞬，却突然笑出声来。
看着她开始流泪，就算是做手术的时候都毫不畏惧的男人，此刻眼底有些潮意。
他听到世上最甜美的一句，“我愿意。”
他笑了笑，起身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拭去她的泪水，“这些日子，对不起。以后，全让你欺负回去。”
她知道若重回到那个五年前的下午，他一样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一样会出于爱护将她推开。
那些沉积这么多岁月的秘密，在重见天日的时刻，却迎来了他们更深刻的意义。
他终是学会了坦白，而她经历这般种种，也终于变得坚强有盔甲，可以和他共担风雨。
兜兜转转，幸好，还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了，谢谢你们和我一起走过这个冬天。感恩的心，感谢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