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寒,倏然间,身体就颤了下。
“朕最近心神不宁,闻着念儿姑娘的体香,朕会好受些,便唤了念儿姑娘过来陪陪朕。”
“闻,闻……”陈念被皇帝这话惊到了,她鼻尖轻嗅,从来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体香。
而且……
陈念眼角微抽,看皇帝的眼神又变了,畏惧之中带着一丝震惊。
闻味道这种事……属实有点病态。
更何况他表面看上去温和清隽,清冷淡雅,实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陛下,念儿身上从未有任何体香,许是陛下闻错了。”陈念低垂眼眸,如实回答。
“是吗,那念儿姑娘身上的体香……应是只有朕闻得到了。”皇帝笑笑,身子往陈念那处侧了下,纤白透明的手抬起,指尖将要碰触到陈念的脸时,陈念余光瞥到皇帝凑近的手,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怎么,下意识便往后挪了挪身子,还别过了脸。
抗拒的意味很是明显了。
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不想皇帝碰她的脸。
尽管陈念清楚,他是皇帝,已册封她为妃,他若碰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亦不能拒绝。
但是……
在小姑娘将将别过脸的时候,萧怀那玉般清透的手亦也顿住。
琉璃眼眸中风雪将起时,他却忽然勾唇笑了,随即,他垂下了手去,将手悄无生意地伸至少女背后,五指划过她柔顺乌发。
手将将收回时,萧怀的手心多了几缕少女的乌发。
他面上带笑。
他的动作极其轻微,陈念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面前这皇帝竟是扯了几缕她的头发攥在手心。
“过些时日,你就是朕的妃子了,为何对朕如此抗拒呢。”
陈念头低的更下了,抿抿唇:“念儿没有,念儿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封我为妃,陛下,是想从我这得到些什么吗,还是因为……”
后面的几个字,陈念没有说出来。
皇帝轻笑了声,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搭在扶手,没有丝毫血色。
他微眯眼眸,看向面前的少女,眼底的情绪不辨真假。
“念儿姑娘,为何朕就不能因为喜欢而封你为妃?”
“你生的如此美丽,又活泼讨喜,朕也是个男人,如何能免俗。”
陈念抬起头,看着这位漂亮却病弱的帝王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陈念一时之间竟是忘了用尊称,但皇帝也只是弯了弯唇,没有责怪她。
“念儿姑娘如何知道,朕不是这样的人?”
陈念回他:“直觉。”
“是么。”
萧怀拢了拢大氅,收回落在少女脸上的目光,似是叹了声:“那姑娘的直觉有点不准啊。”
陈念没说话了。
话已至此,无话可说。
皇帝册封她的目的,定是她哥哥陈灼。
会是什么呢……
陈念想不明白,但她隐约觉得,不会是好事。
……
就这样,陈念在承明殿待了一下午……
整整一个下午,她便坐在皇帝旁边,看他批奏折,看他写字……就这样坐着,什么都没叫她干,也甚少同她说话。
后面待她要回去时,皇帝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金银玉石给她,陈念刚开始拒了,但皇帝默然看她,似是已有不悦,陈念便不敢推拒,只能一一收下,由着太监随她一同送入陈府。
待陈念回去后,承明殿便空了下来。
夕阳暮色照进殿内,萧怀站在窗棂旁,周身染上夕阳余晖,更添清冷孤寂之感。
他垂着纤薄睫毛,凝望陈念远去的窈窕身影,许久,待那抹倩影消失之际,皇帝轻叹一声,从袖中拿起方才藏匿的少女秀发,轻捻几下后,缓缓靠近口鼻之处……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是在嗅着少女身上的味道。
独属于她的,春天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至夕阳暮色消失时,皇帝睁开眼睛,眸子里冰雪消融,水意泛滥,甚至还染了些微的红。
适才还苍白的脸上已是一片艳色,尽显昳丽。
对她,他自然是喜欢的。
但是,他也非利用她不可。
——
陈念走后,皇帝唤了太监过来。
“陛下。”福全恭恭敬敬地行礼。
萧怀吩咐道:“唤吴康过来,朕要立即见他,不得耽搁。”
皇帝口中的吴康是陈灼下属,跟着陈灼已征战多年。
陈灼行事狠厉,对下属颇为严苛,他管辖的军队纪律严明,若是有人触犯军纪,陈灼不会讲分毫私情。
有次打了胜仗,军队在当地驻扎,此人酒后意欲侵犯一良家妇女,被陈灼当场砍伤呵斥,并连降几级。
自此,吴康便对陈灼怀恨在心。
萧怀借由此事将吴康策反,并允诺他官职财宝,如今,这人已成了他的眼线以及棋子。
不多时,吴康便入了承明殿。
身穿劲装,看去肤色黧黑,须发浓密,年纪约莫而立,目露精光,面相颇为凶狠。
皇帝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便尽皆退下了。
“臣参加陛下。”吴康走至皇帝身前,忙跪拜行礼。
萧怀并未转身,仍旧看着窗外,冷声问:“武宁王谋反的证据可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