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弯腰拾起地上的剑,颤着手收回剑鞘。
而后,他走进了这个一手养大的,他视若珍宝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小姑娘,高大的身躯俯下,几要将她整个人都拢进怀里。
小姑娘瑟缩了下。
陈灼瞥到,眸光晦暗,没抱她。
“我们兄妹,何至于此。”
他叹,手指虚虚地抚着她咬破流血的唇瓣。
想替她擦去,舔去唇上的血,但方才那画面犹如利剑高悬头顶,他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终究是不敢再碰她,刺激她。
“不过是这点小事,你好好同你哥讲不就就行了?犯得着伤害自己闹成这样?”陈灼挑眉,状若无事地笑,他直起身转而看向陆良清,方才的疯狂和杀戮似是早已褪去。
甚至还带着几分客套地同他拱手行礼,口吻听去煞是客气:“吾妹性子娇纵,自小被我宠坏了不懂礼数,若是到了刑部多有冒犯,还望大人看在我武宁王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话说到这,陈灼复又垂眸,望向还在抽抽噎噎红眼睛的小姑娘。
目光粘稠到化不开,却只能克制收回。
“毕竟,这是我陈灼的心头肉,要是磕着碰着了,本王难免做出过激之举,望陆大人尽快安排大夫为吾妹包扎,不若这人我现在便带回府去。”
后面这句话说的似是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听去,这口吻除了宠溺外还带了些缠绵悱恻,暧昧横生。
根本不像一个兄长对妹妹该有的口吻。
“手没事呢。”怕哥哥又发疯拔剑杀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绑回去,陈念慌忙嘟囔。
陈灼自是懂她的小心思,自嘲一笑:“嗯,没事,你的手没事。”
用自刎来威胁你哥,你哥的心倒是被你捅了无数刀。
“酉时,哥哥去刑部接你,别怕。”
陈念泪盈于睫,呆呆地点头,似是乖了下来,又好似是被吓坏了,还未回过神来。
像是一朵刚被摧折的花,将将枯萎凋谢。
陈灼想要摸她脑袋的手又垂下,轻微痉挛着。
胸腔的血又涌了上来,渗出唇边。
——
就这样,陈念坐上了去刑部的马车,和她在百花宴上看中的如意郎君陆良清一起。
重又遇到百花宴上的人,陈念的春心的确动了一下,那点小心思又起来了。
如果当真要嫁人才能离开哥哥的话,那嫁皇帝的话,还不如嫁给她面前这位如意郎君呢。
哥哥今天又发疯了,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更何况那怪病的确有复发之势,若是一直被他那副肉|体引诱,她又会变成以前那个不正常的小姑娘。
说不定,她哥哥还会把她关起来,再一次强行戒断。
囚禁那件事落下的阴影直到现在还没散。
直至如今,陈念仍活在那梦魇里。
这是陈灼做的孽。
为了逃离她哥哥,陈念嫁给陆良清的想法便愈发强烈。
马车内只陆良清和陈念二人。
想到囚禁那些可怕的事,小姑娘娇弱伶仃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发抖。
薄薄的纱衣贴着她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间,显得她越发惹人怜爱。
陆良清睫毛微颤,却始终没有掀起眼皮,未曾认真细看眼前之人。
但陈念生得这般颜色,就算他不细看,也是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更何况两人同处一马车。
古板如他,清心寡欲如他,也不免被春日盛放的花所吸引。
热烈,娇艳,明媚,浑身都透着生机。
陆良清正替陈念简单处理伤口,微微垂首,尽管脖子低成了一个似要弯折的弧度,也不曾抬起头看她一眼。
“陈姑娘,我已经命人去喊大夫了,待到了刑部,便会有大夫为姑娘诊治,还有,你到刑部也无需害怕,只需把经过详细说一遍,再签字画押即可,麻烦姑娘了。”伤口简单包扎后,陆良清温和说道。
“不,不麻烦。”陈念听此忙摇头,想起要找夫君离开哥哥的事,便忍着害羞问了句,“话说,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陆良清垂眸,似是在笑,语调平静:“春日宴我也在场,看到了姑娘,我想,怕是没人会不记得姑娘。”
陈念眼眸顿时亮晶晶,喃喃说:“那次后,我便没有看到过大人了。”
“不,还有一次。”他忽然道,垂着长睫,清冷的眸色暗了暗。
那次他进宫,少女在高高的红墙间,在苍穹之下如蝶轻舞的画面一下浮上心头。
陈念听来却觉疑惑,睫毛轻眨,好奇问:“是哪一次?为何我没有印象……”
少女甜软的声音入耳。
陆良清脊背微僵,稍稍握拳,只笑道:“没有,许是我记错了。”
“嗯……”马车内一时之间默了下来,各有心事,陈念思忖片刻,又大着胆子问了句:“大人娶妻了吗?”
陆良清忽然就抬了头,直视看她。
这是他为官多年来,第一次失态。
“未曾。”半晌,陆良清回了句,眸色清润温和。
小姑娘笑开了,眸子弯成了月牙:“那就好。”
陆良清忽觉喉间燥热,不动声色地移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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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刑部,很快便有大夫为陈念处理伤口。
随后,陈念便将采花贼一事仔仔细细地说给了陆良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