皗儿笑笑:“有些,你搂紧,二哥就不冷了。”
果儿又问:“什么叫克死?”
皗儿眉头一皱,望向爹爹,公孙刻干笑了两声:“爹爹也说不清楚,都是没本事的大人想出来的馊话,不晓得也罢。”
皗儿倒想起些事情,低头问妹妹:“果儿,你昨夜怎知要发水的?怎么就知道那怪猴是救了宝姐?又怎知他是妖官儿?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果儿道:“昨夜娘亲来家,同我说了许多话,她说爹爹阳寿将尽,她是来接爹爹下去的,黑白大哥可怜我们两个年纪小,许爹爹把我们安顿好了再走。爹,娘亲让我告诉你,把我和二哥送到舅舅家去。”
公孙刻和皗儿都愣住了,皗儿满脸担忧,公孙刻想了想却笑了:“是这样,那好,咱们去舅舅家。”
“爹,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皗儿心里很难过,但他也知道妹妹不会瞎说,只好垂头坐着,默默流泪。
公孙刻一边撑船一边念起了诗:
乱世自纷扰,铁骨何可尝?
石姓恶蛮子,为寇着衣裳。
胡虏山河仇,身死犹不休。
刻骨铭心上,儿孙不可忘。
明月再当空,班师归故乡。
他日镇幽州,皆我汉家郎。
“皗儿,你舅舅是个好人,但是他家也不容易,你和妹妹往后寄人篱下,要勤快,要忍耐,学问不要荒废,筋骨不能松散,照顾好妹妹,照顾好自己……人呢,死是容易的,活着才艰辛,爹爹无用,如果真的,真的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你们可千万要好好活着,不要辱没姓氏,不要,辜负自己。”
皗儿一言不发,果儿抬手替哥哥抹泪:“二哥,娘说,爹爹此去要做官的,去那个泰山府当将军,我们该替他高兴。”
“是嘛……”
人知道自己要死了总归是害怕的,别家小孩说这样的话,大人还能骂两句或是一笑置之,果儿却是例外,她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能听到,还没有全然和那个世界割裂。
公孙刻心里难过,但是人,逃不过一个死字,这是公孙家自小就会教的道理,眼下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他对儿子说:“皗儿,一会儿去过你们舅舅家,爹还是会出来救人,我公孙家的男儿,不能死在战场上已是憾事,你爹我要死在洪流中,救死扶伤,也算了了遗憾,你不要难过,三日后,如果爹爹没去接你们,你便安心,一定照顾好果儿,能做到吗?”
皗儿咬牙抬起头,吞了泪斩钉截铁地说:“能!”
“好!再把我们家的诗念来听!”
“胡虏山河仇,身死犹不休。刻骨铭心上,儿孙不可忘。明月再当空,班师归故乡。他日镇幽州,皆我汉家郎。”
公孙刻死在崩溃的堤坝之下,洪流中不见尸首,许多同他一样铁骨铮铮的汉子用身体抵挡凶猛的洪水,为更多人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在年幼的公孙皗看来,这便是汉家男儿的血性。
在果果眼里,生便是死,死亦是生。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提示:人间部分架空,勿考据;灵体在人间,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灵智超凡,有些行为和思虑不符合凡间小孩的年龄,当他们是神童就好,勿质疑,哈哈哈~感谢在2023-02-15 21:32:27~2023-02-17 22:3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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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北契延礼
大康九年九月,北契王祭木叶山祖陵。
北契□□之陵在永州木叶山上,历代北契王每年春秋都会来此祭祖,山下有两座毡屋,一名省方殿,一名庆寿殿,一殿常年空着,一殿放满了金银法器,石椅骨皮,青山之下,绿茵之上,蓝天白云,风吹草低。
北契人多以毡屋为居所,皇族也是如此,北主有四季游猎,捺钵(帝王四季渔猎)行国之制,捺钵所居的行宫也都是毡屋帐,这是北契人世代游牧纵马养成的习惯,也是他们恪守传统、不遗祖制的象征。
北契王刘基的行帐在省方殿西北,去山甚远,旁边小一些的帐屋是梁王刘延礼的居所,自太子夫妇亡故后,北契王时常将孙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此时已约黄昏,北契王在帐外行走,看到孙子屋里点上了灯,静静撩帐进去,延礼正执笔写字,聚精会神。
刘基笑着唤他:“阿果,在写什么?”
刘延礼放下笔起身行礼:“大汗。”
屋里几个服侍的人都掩手躬身行礼,北契王示意他们起身,慢慢走到延礼身边坐下看他的字:“这是《僧伽吒经》,外面这样吵,你静得下心吗?”
延礼回道:“佛家常言静心,但人世多有喧嚣,我想佛祖是劝导人们心随意转,意静心静的意思,此处乃我先祖长眠之地,无论物界如何吵闹,内心当是虔敬安宁的。”
北契王不住点头,轻抚着孙儿的发顶:“你阿恰(父亲)五六岁上也同你一样聪慧,你却比他多一份禅心,朕的奥木勒(孙子)更像朕。”
“大汗,我阿恰……”延礼低了低头,“算了,不问也罢。”
“无妨,有话便问。”
“我阿恰,是个好人吗?”
北契王一愣:“他……是个好人,只是身子不好,没能看着我们阿果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