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本来我想着,既然用那张脸引诱了哥哥,就划花她的脸,再打断她的手脚,丢在街边。”色调冰冷的审讯室中,温南岸靠着椅背而坐,手腕被手铐束缚住,却没有半点儿惧色。
听到警察的问话,还笑得十分甜蜜,“你也知道,就算脸不能看,身体还在那儿呢,丢在街边任人凌辱,才配得上她啊~”
“就是可惜啊,她死得太干脆利落了。”
“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打火机,给仓库里的草堆点了一把火。”
“或许是哪次逃跑路上捡到的吧……不记得了,她逃了太多次。”
郁昭昭啊,她就是太聪明了。
即使自杀,也不忘燃起一把大火,肆无忌惮的燃烧着。
轰轰烈烈,就像她那身傲骨一般。
宁愿完全毁了自己,也绝不给下手之人一点可乘之机。
“你说叶蒹葭?——哦,就是简菀宁啊。”
“本来没打算让她死的,谁让我在那家医院看到了她,又看到了那个被我找来的人贩子呢。”
“你说好不好笑呀,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牢,转头还想和人好心提醒。”
“那就只能都去死了。”
警局问询的录像带传到简封手上时,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
在无数幅郁昭昭的画像中,他坐在冰凉的地上,几乎是自虐般的,一遍一遍拉着进度条,从头听着所有的话。
眼眶干涩到发红,也没能闭上。
直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简封本不想理会。
却听外面柔软清甜的嗓音,带着满腔紧张和担忧,“姥爷,出来吃口饭吧。”
——对了,他还有外孙女。
菀宁的孩子。
简封骤然松手,任由平板清脆跌落在地。
他睁着通红的双眼,一张一张的慢慢将所有画作看过去。
指尖轻抚。
似哭似笑。
“昭昭……”
其实,简封早就疯了。
从丢失郁昭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所有温柔和缓的表皮,不过都是在拙劣的模仿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少女罢了。
在你走后,我拼了命的想要成为你。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原来,从头到尾,是我给你带来的灾祸。
第174章 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简封终于从房间中出来了。
棠岁晚站在他面前,却几乎不敢认。
原本精神奕奕、甚至看不出已经年过六十的人,如今满头黑发夹杂着大半银丝,眼眶红得发涩似凝血,脸庞也满是疲倦。
一夜白头,莫过于此。
棠岁晚眼睛也有些发涩,小心扶着,让简封在椅子上坐下,“姥爷,厨房今天炖的鸡丝粥特别软糯,给你盛一碗,好不好呀?”
她软着语调,让简封也跟着笑了笑,有些虚弱模样,“好,麻烦晚晚了。”
得到他的应答,棠岁晚总算松了口气,小跑着要去给简封盛粥。
看着棠岁晚离开,简封收起笑意,才看向霍时川。
神色格外郑重,“霍家主。”
霍时川站得很直,略略垂头,“您说。”
“我本来想让法律惩罚她。”两天两夜没合眼,又滴水未进,简封说话也有些缓慢,却是一字一句,椎心泣血。
“昭昭学的是法律,她说,等到菀宁长大了,就上山下乡,给那些没钱打官司的人做免费的律法咨询。”
“但我后悔了。”
简封顿了顿,“时川,就当我求你。”
“把她说的那些,想对昭昭做的事,让她亲身体验。”
“让她被划花脸、打断手脚,躺在街边。”
“然后……我要她晚上跪在昭昭墓旁边。”
不能跪在墓前。
别让那种玩意儿脏了昭昭的墓。
“别让她死,我要她清醒地承受着这一切,日日痛苦,夜夜忏悔。”
“时川,你能帮我吗?”
霍时川没有任何犹豫,“当然,她对晚晚下过手,我本来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简封便笑了,“多谢你。”
他像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扶着桌子陡然弯腰重重咳嗽,撕心裂肺,半花白的头发都跟着剧烈颤抖。
霍时川神色微变,“姥爷,去医院看看吧?”
简封边咳嗽边挥手,等到缓和了些,才撑着桌子直起身。
红到滴血的眼眶浮着一层薄薄的泪意,“不用,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他是心病难医。
这一副身子骨,早在郁昭昭离开时就失了一半的精气神。
而如今,又泄了大半。
全靠棠岁晚的存在,才勉力支撑。
他已经错过了昭昭和菀宁,再承受不住离别了。
根据温南岸的口供,警方在她的卧室中找到了那个装满了灰白粉末的玻璃瓶。
是用没被那场大火燃烧殆尽的骨头,二次火化而成的。
属于郁昭昭的骨灰。
简封接过那玻璃瓶,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仿佛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冰冷的瓶身染上暖意。
阖眼时,想到的是那张充满了生机活力的娇俏脸庞。
又骤然在大火中扭曲变形。
他将瓶中骨灰分了三份,一份装在玉瓶中,挂在心口处,时时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