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什么呀?”
他用附送的小叉子撩拨着碳水爆表的泡面:
“鸡胸肉,西蓝花……”
“哎哟,总吃健身餐也不行啊……”
“……妈,您有事儿吗?”
“张婶煲了猪肺汤,你晚上回家来,陪妈妈吃个饭吧?”
没听到回应,钟晴又说:
“今晚你爸爸有应酬,不在家。……阿渡,妈妈想你了。”
林渡沉默了下来。
上一次回那个所谓的“家”,场面一度非常难看,以至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钟晴都只敢来林渡住的地方和他见面。
他有自己的原则,但妈妈,还是独自留在了那里。
“好,我晚上回去。”
林家大宅坐落在鹤市的老牌豪宅区,闹中取静的兰心湖畔。林渡开着思域进小区的时候,保安确认了两次才开了闸门。
林渡把车粗糙地停在门口路边,前头还停了辆红色法拉利,车尾改得很骚包,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进了门,老火靓汤的浓香扑鼻而来,钟晴一见他就皱眉:
“怎么头也不洗,胡子也不刮?”
他指腹蹭蹭须根:
“不就回来吃个饭么?”
“见妈妈就不用打扮了?”
林渡干笑一声。
就算他一个月不洗头,妈妈也不会甩了他。……女朋友就不一样了。
钟晴拉着他的手便不舍得放,一路引到餐厅:
“你看看谁来了?”
一个俏丽的红裙女子自餐桌后站起来,向他一笑:
“阿渡哥哥,好久不见。”
林渡想起在哪儿见过那辆红色法拉利了。
那是去年何家老太爷送给何崇光的生日礼物,自从他开始创业,为了营造和员工同甘共苦的形象,就没再开过。
钟晴笑吟吟道:“本来是要给阿宝接风,刚好你也回来,你们叙叙旧。”
“这菜怎么还没上,我去厨房看看。”
林渡:“……”
奥斯卡欠他妈妈一个小金人。
他凑近一些,低声道: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何宝贤也学他低声:
“上周。”
“你哥没告诉我。”
“我哥说你失恋了,最近精神不太稳定,受不了这刺激。”
“……”
何宝贤比林渡小两岁,从小就漂亮聪明,在长辈面前熟练扮演大家闺秀,私下却又泼又野,跟在林渡和何崇光屁股后面混了几年,像个暴躁的小尾巴。
何宝贤告白的时候才十三岁,把林渡吓了个够呛,毕竟他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
不过,她那点情伤早就愈合了,高中的时候就交过男朋友,出国以后,感情生活更是丰富多彩,只是眼界越来越高,没有一段关系超过三个月。
她在纽约读的是传媒,毕业后在一家老财经媒体做记者。纸媒式微,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便回了鹤市找了家新媒体,依旧做财经。
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做事都是为了体面,挣钱倒是次要的。
钟晴体贴地给她布菜:
“回来是对的。总在外面飘着,你爸爸妈妈也不放心。女孩子嘛,家庭才是第一位的。”
又数落林渡:
“你看阿渡,快三十了,从来没领过女孩子回来,阿姨都急死了。”
何宝贤小口喝着猪肺汤,笑盈盈地看林渡:
“那我得空,好好替阿姨劝劝他。”
钟晴笑开了花,直把她当做一直想要而未得的女儿。
张婶的手艺精致清淡,很合林渡的口味,何宝贤应答有度,却不过分热络。林渡逐渐放松下来,和她聊了不少小时候的事。
一席宾主尽欢。饭后,钟晴推着林渡,让他送何宝贤去取车。
林渡小声说:“她的车不就在门口么?”
钟晴白了他一眼:“刚吃过晚饭,你们出去走走,消消食,不行吗?”
林渡只得顺从,领着何宝贤溜达去了。
两人沿着湖岸小径并肩而行。
林渡尴尬地先咳了一声,问:
“今天我妈干的这事儿,你事先知道吗?”
何宝贤笑了: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现在这样,真不是我的类型。”
她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
“明明是恒茂的太子爷,也是北京的重点大学毕业,却一直跟你爸赌气,既不回集团接班,也不找个像样的工作,天天猫在家里写什么小说。你是能写出《三体》,还是《鬼吹灯》?”
又指指他那五十块钱一双的人字拖:“穿得还不如你们家司机体面呢。”
林渡习惯了何崇光的日常挤兑,脸皮早厚过城墙。
“我不是赌气,是真不打算跟恒茂扯上任何关系。”
“一开始都这么说,不想回去接班,不想靠父母的资源,想自己打一片天地出来。我哥不也是这样么?可你看他这创业两年,头都碰青了。资金断流,一堆员工等吃饭的时候,还不是要回家求援?”
“再说我,在纽约做记者,说出去体面,可人家给你那份钱,是真要你拼着命干啊。新钱脸难看,老钱屎难吃,白天跑断腿,夜晚熬夜改稿,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女人的青春才几年?”
林渡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