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她似乎已有所察觉,便冲其点点头,对陈家好的起哄视若无睹,朝待诏摆摆手,示意他叫下一个学子。
陈家好悻悻地坐下,向松酿投来恶狠狠的目光。这下,松酿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只怕是他们在画里做了手脚,黄荃为了保护她,才故意给她机会重新做画。
可这画她一直随身携带,几乎没离过身,他们又是如何做的手脚?
王希孟见她这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忍不住提示道:“上午授课之时,我因打翻了墨汁回画舍换衣服,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咱们画舍出来,现在想来估计是樊皓轩雇来破坏你画的人。”
松酿点点头,心下了然。自上次小混混事件之后,樊皓轩和他的狗腿子陈家好有段时间没找她的麻烦,以至于她差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仇怨。
可似乎只有她这么想,俗话说,事不过三,他们这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她,她要是再忍下去,只怕连乌龟都要被气得站起来。
“你不会想报复回去吧?”
王希孟看着她阴恻恻的笑,只觉此人正在酝酿阴谋诡计。
“嘘,天机不可泄露。”
松酿掩唇轻笑,似出水芙蓉,透着灵动,眉眼清扬,看得王希孟有些移不开眼神。
他如今倒是有几分理解楚编修为何宁当断袖了!
第64章
验收过画作,黄荃让众人退下,单单留下松酿问话。
他伸手将那副被做了手脚的画轴递还给少女,神色温和,如寻常长辈般谆谆教导道:“以后小心点。”
言毕,不待松酿反应,便抬腿朝内舍走去,似乎对这场乌龙心知肚明。
松酿展开画卷,看见上面被涂得面目全非的神宗陛下,瞳孔猛地放大,双手一抖,差点将画掉落。
定了定神,她忙将画轴卷起,望着黄荃的背影高声喊道:“谢学正!”
若不是他,今日她怕是要被扣上个有辱先帝尊容的罪名,这可是要被抄家流放的重罪!
松酿趁着没人,偷偷带着画来到灶房,准备将罪证丢入火中销毁。
可她前脚刚到灶房门口,后脚便被陈家好带着的几个人团团围住,看样子是打算与她彻底撕破脸。
“识相的,就把画交出来。”陈家好盯着松酿,眉眼一横,透着凶光。
松酿见只有他,没有樊皓轩的影子,心思百转,故意挑拨离间。
“怎么不见你老大?莫不是怕学正知道,你们公然欺凌同僚,所以躲了起来?”
来人面面相觑,被松酿这么一点,突然间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顿时面露悔色。
松酿见状,安心几分,既然他们还顾及画院的规矩,那便好办。
陈家好见自己的打手就要被策反,赶忙补救道:“你们别被他哄住了,此地偏僻,而且我早已派人将灶房围了起来,学正根本不会知道。”
松酿眸光暗了暗,没料到这陈家好做事还有几分脑子。她打量着陈家好和他的狗腿子,加起来约莫五六人。若是硬来,怕是难有胜算,眼下只有拖延时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难道想因此被画院开除?我知大家考进来都不容易,你们可想清楚,是为了别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作壁上观,当个过客?”
众人又被她说动,纷纷面露纠结,不知到底该听谁的。
陈家好见她舌灿莲花,只觉不能再等,如此拖下去,只怕功亏一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他的铁律,于是他冲着众人高声喊道:“把她手里的画给我抢过来,赏银五十两!”
果然,众人面色松动,盯着松酿手中的画轴虎视眈眈。松酿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生怕他们扑上来抢画。
正当此时,门外忽的响起一阵争吵声。
陈家好暗道不好,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朝松酿扑了过来。
松酿灵活地侧身,微微躲过了他的熊掌。可她一个女子,终究抵不过男子的气力。
陈家好凭借着一身蛮力,将画夺了过去。
王希孟赶到时,见画已被陈家好抢走,作势就要上前去抢,却被松酿抬手拦住。
王希孟看她一眼,神色比当事人还焦急,冲她提醒道:“要是这画传出去,你知道后果吗?”
松酿莞尔一笑,认真地点点头,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轻轻道:“知道。”
王希孟被她这幅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噎到,无语地给了她一记白眼。
陈家好一手攥紧画轴,一手指着王希孟,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道:“王希孟,皓轩和我看你是琅琊王氏出身,这才几次三番饶过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硬要和我们作对,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希孟哂笑,根本没将陈家好的威胁没放在心上。他堂堂王氏子弟,岂能屈服于这种小人?
“我王氏家大业大,喝敬酒已经喝腻了,尝尝罚酒的滋味,也不错。”
王希孟盯着陈家好和他的狗腿子,眼神玩味,笑得漫不经心,看得陈家好心头窝火,放狠话道:
“别以为你姓王,就可以不把皓轩放在眼里,他爹可是礼部侍郎,你爹才是几品芝麻小官?”
王希孟脸色一暗,似被戳到了痛处,渐渐垂下眼帘,沉默地低下头。
陈家好虽然可恶,但他说的确是实情。王氏一族虽说是百年世家,但近些年入仕的子弟中并无特别受官家重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