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去找你......”
少女抵着他的脖颈,声音轻颤,温柔得一塌糊涂。
男人紧了紧手指,眉眼低垂,和煦地牵起嘴角:“我这不就来了。”
松酿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身上缭绕的松香,心慢慢地安静,抬眼望向少年,目光似初晨荷叶上的露珠,干净得一尘不染。
“据说某人为了我,打算离家出走?”
楚槐卿捻起少女鬓边的一撮长发,拿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道:
“不离家出走,怎么能让父亲妥协。”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打趣道:“若是你父亲最终还是不肯放过我,那你该怎么办?”
男人笑了笑,抵着少女光洁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柔软的后颈,重重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如果父亲不在乎我这个儿子,那我也没有留在这个家里的必要。”
“为了我,与家里闹僵,值得吗?”
男人一愣,随即吻上少女的发,语气轻柔却坚定:“甘之如饴。”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楚槐卿便被官家诏了去。
松酿见他不舍,忍不住劝道:“快去吧,你父亲能妥协,估计少不了官家助力,替我好好谢谢他。”
楚槐卿点头,跟着太监匆匆离去。
松酿抬头望了眼天,夕阳西下,余霞散落,凝成整片绮丽的绸缎,美不胜收。
她调转方向,抬步正准备回酒楼,便被一丫鬟模样的女子拦住,说是她家姑娘有请。
松酿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趾高气扬的小丫鬟,满身都是上好的丝绸布料,配饰讲究,容色较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你家姑娘是谁?”
小丫鬟不屑地撇了撇嘴,抬高音调,言语跋扈:“去了你就知道了,废什么话。”
松酿冷哼一声,双手抱拳置于胸前,眯着眼将她望着,冷冷道:“既不是诚意邀请,那怒不奉陪。”
说罢转身就走,不给小丫鬟任何还嘴的余地。
小丫鬟见状,有些慌了神,赶忙将她拦住,知她不是个好欺负的,放低姿态,语气恭敬起来:
“我家姑娘姓韩,想必你该知道是谁,请吧。”
松酿拧着眉细细思索片刻,随即轻笑,原来是她。
楚槐卿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消息倒是灵通。既然她自己找上门,她也不介意会一会她。
“带路吧。”
小丫鬟见她终于松口,暗暗松了口气,赶忙带着她走向不远处的茶楼。
不一会儿,两人便抵达了雅间,隔着山水屏风,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环翠,你去门口候着。”里面的女子缓缓道。
小丫鬟应声退下,留下松酿一人对着那道精致的屏风微微出神。
屏风上的画应当是出自米芾的《云山烟树图》。
“你可知我是谁?”
女子平静地问,声音宛转悠扬,不疾不徐,让人只觉她端庄大方。
松酿正细细琢磨着屏风上的画,被突然一问,有些懵:“啊?哦!你是韩景天,韩太傅之女。”
女子笑笑,轻启双唇,柔声接道:“我还是二郎的青梅竹马,这点你怎的不说?”
松酿哑然,不知这韩家姑娘到底想说什么,是来谴责她夺了他的夫婿,还是......
她向来是个直肠子,着实不善应对高门大户的弯弯绕绕。
“韩姑娘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话想说,咱们不如开门见山,何必转弯抹角打哑谜。”
女子抿了口茶,牵起嘴角,笑意盈盈地站起身,声音婉转。
“倒是个爽快之人,那我便直言不讳了.......
我自小爱慕二郎,若不是你的出现,他会按照父辈的希望娶我,我们两个会幸福得在一起。
我父亲乃太傅,就连当今天子都是他的学生,二郎亦不例外。
他若是娶了我,我不仅会成为他的贤内助,帮他打理好内宅事物,在外,也可以帮他取到父亲的支持。
而你,你能给他什么?”
松酿不语,所有人都在问她,她能给楚槐卿什么?可他已经拥有那么多,她又能给他什么?
“除了真心,我也许不能给他什么;但你们能给他的,又真是他想要的吗?”
女子嗤笑,朝松酿靠近几步,语气嘲讽:
“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是将功名看得更甚,也许他现在对你是一片痴情,可以后呢?
当你们的感情在茶米油盐中被渐渐磨灭,你就能保证他不会后悔?
他如此出色,却要因你蹉跎终身,你觉得.......这世间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婚姻本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门当户对,夫妻双方能以平等的姿态对话,否则色衰爱弛的那天,你会发现此生所追求的是多么可笑。”
“......”
松酿被韩景天鞭辟入里的剖析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本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从不知道,原来婚姻远比她想象得复杂得多。
“可韩姑娘,依你所言,婚姻不过是家族之间的联姻,也就说,在你眼里,嫁于谁并不那么重要,你在意的也不是楚槐卿这个人。”
女子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韩景天不由地垂下眼眸,陷入沉默,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对二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