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居然在众目之下拂了樊皓轩的面子,着实让大家吃了一惊。
樊皓轩瞪着怒气冲冲的王希孟,声音比面色还要凌厉。
“王希孟,我见你是王氏后人,才对你高看一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了这个女人,你如今敢公开与我叫板,是不是与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你胡说什么!”
王希孟气得面色发青,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抡起拳头将要朝樊皓轩招呼过去。
众人见状赶忙拉住他,黄荃望着眼前的闹剧,面色一冷,拍案而起,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立即噤了声,不再言语,默默低下了头。
王希孟捏紧拳头,狠狠瞪着樊皓轩,后者则一副有恃无恐的微笑模样,那笑又阴又冷,看得人不寒而栗。
“王兄,你不必再为我求情,也不必再为我出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松酿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黄荃望着众人,悄悄抬头瞟了眼天空,冷声道:
“现下事情的原委都已清楚,我宣布,将花久杖责五十大板,逐出画院。”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本以为学正会对花久网开一面,没成想在规矩面前,他还是选择做一个铁面无私的维护者。
“学正,三思啊!”王希孟不甘心地喊道。
松酿任凭小厮将她拉下去,像个提线木偶被按到长凳上。
小厮动作粗鲁,长凳质地冷硬,磕到她的膝盖,疼得少女顿时眼角含泪。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忽然暗下来,乌云密布,伴随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雨点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下雨了!”有人尖叫道。
小厮朝黄荃投去询问的目光,不知是否继续行刑。
“继续!”
黄荃端坐于案前,冷声道。冷漠的面容看得松酿彻底寒了心。
原来她还以为,黄荃待她总归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不然他不会在她落第之时鼓励她,不会刻意以打扫之名派她去马厩好借此锻炼她的观察能力,更不会带她进宫去面见官家。
可事实证明,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于黄荃而言,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学生,在他所看重的规则面前,不值一提。
雨点砸落在少女光洁白嫩的面颊上,溅起一片伤心泪。
松酿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明明才是初秋,却比寒冬腊月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小厮挥动着板子,堪堪就要落下来。
王希孟见少女被雨浇筑的可怜模样,猛地屈膝,跪在黄荃面前,哀声乞求道:
“学正,她不过区区女子,五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您难道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众人也面露不忍,一时间议论,纷纷觉得松酿罪不至此,有个别与松酿交好的学子替她求情道:
“学正,看在她女子的份上,是否可以适当放宽?五十大板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我相信您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是啊是啊!”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表示抗议。
然而堂上之人丝毫不为所动,绷着一张脸,冲着打手厉声吩咐道:“继续!”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众人无奈地叹息,满眼同情地看向趴在长凳上即将殒命的少女,惋惜地摇了摇头。
当然也有个别自私自利者,眼中隐隐藏着期待。
想着若是花久死了,自己就又少了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离出头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雨水滴答,沿着房檐顺流而下。
松酿盯着眼前的青石地板,心中悲戚,只觉此次怕是在劫难逃。
小厮看了眼黄荃,麻木地抡起板子,面无表情,好像他即将要打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死物。
松酿绝望地闭上眼,暗暗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准备迎接来自五十大板的痛楚。
第76章
“且慢!”
正当板子就要落在少女瘦弱单薄的脊背时,一道斩钉截铁的喝止突如其来,响彻整个画院。
松酿睁开眼,微微偏头,便见淅淅沥沥的细雨中,一身绛红色官服的男人正匆匆赶来,大步流星,面色冷峻。
官服被雨点打湿,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显出几分落魄。
男人用余光瞟了一眼少女,见其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促狭着眸,举起手中的圣旨,睥睨着众人。
“众人接旨。”
众人见他手中那道明晃晃的卷轴,面色一惧,赶忙起身齐刷刷跪坐一团。
松酿亦是匆匆从长凳上起身,和众人一道垂眸跪着等待听候。
“画院设立的初衷便是选取天下丹青名手,只有有才,不论男女,都可以入画院任职。
花久虽是女儿身,但念及其天赋,特赦其欺瞒之罪,让其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以彰皇家之宽厚。”
宣罢,他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黄荃,冲其微微一笑。
黄荃接过,面色如常,冲众人道:“既然官家发话,那大家便散了吧。”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除了樊皓轩。
他正目光阴冷地盯着湿漉漉的楚槐卿,眸光闪烁,似是在揣测这个男人与花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