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惠穆来找我索命,怎么办?我害怕.......”
嬷嬷叹了口气,皱紧眉头,只觉太妃还是像从前那般胆小怕事。
如今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便忍不住自己吓自己。
“太妃,不用怕,就算她真是小公主,但十几年过去,神宗陛下、惠穆贤妃早已不在人世,九皇子虽然尚在,但他不过是个睁眼瞎,根本威胁不到您的地位。”
“最不济,若是此事真的被翻了出来,咱们也可以悉数推给太后。
当年之事若不是她出谋献策,咱们又如何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就算九皇子要寻仇,也是先冲着太后去。”
妇人听她这么说,心渐渐安定下来。
嬷嬷所言不无道理,若此事真的暴露,她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太后,到时候朝臣便知,这个女人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扳倒太后,让似儿有机会上位。
若没有太后把持朝政,就凭赵佶,怎么可能是似儿的对手!
“你说的在理,说到底当年之事我充其量只算个从犯,她向绾才是幕后真凶,要真是出了事,也该她顶罪才是。”
第79章
深秋,白日越发短暂,天气愈渐寒冷。松酿裹紧夹袄,瑟缩着脖颈,快步往画院走。
路过汴河时,忽见前方人群聚集,吵吵囔囔,似有大事发生。
她向来是个喜凑热闹之人,便忍不住抬脚过去,一探究竟。
原来是有人落水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溺水的。
总之被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冻得面色发紫,皮肤皱缩。
现下天色尚早,只有微弱的晨光从东边隐约透出,所以看不太清地上之人的面容。
众人皆是一阵叹惋,感慨怎么如此不小心!
正当众人围观之际,开封府尹带人急急赶到,将溺水之人包围,开始疏散无关之人。
松酿只觉没趣,正准备离去,眼神忽然瞟见那溺水之人腰间的玉佩,脚步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老范的青司南玉佩?!
她猛地瞪大眼睛,咬紧唇瓣,视线慢慢攀上那人的脸,越看越心惊,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老范!”
官差们没料到人群中会突然冲出个人,拦截不及,倒让松酿近了范宽的身。
少女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惨白、毫无生气的男人,猛然间泪如雨下,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嗜酒如命、教授自己绘画的男人。
“老范!老范!你醒醒呀,这到底是怎么了?”
少女哭得声嘶力竭,不明白几天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衙役们想要上前去将她拉走,但少女固执地不肯撒手,面容悲戚。
开封府尹见状,朝手下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衙役们这才放开松酿,没了衙役的力道,少女猛地跌坐在冷硬的地板上,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了无生趣。
“你是死者什么人?”开封府尹看着少女,和声问道。
少女恍若未闻,一双眸子失了焦距,嘴唇翕动,却听不见只言片语。
开封府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将她一并带回了府衙,顺便派人去调查两人的身份。
松立本赶到府衙之时,见到的便是女儿悲痛欲绝的神情,看得他心揪得慌。
“丫头......爹来了。”
男人出声,将瑟缩在角落的女儿揽进怀中,轻抚着她单薄的后背。
突如其来的温暖令少女浑身一颤,她呆若木鸡地抬起头,撞进父亲心疼的眸子,再一次红了眼眶,泪如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爹爹.......师傅......他.......他.......”
少女抽噎着,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忌讳的“死”字。
松立本替女儿顺着气,柔声安慰道:“爹在这里,你想哭就哭吧。”
少女因这句话彻底放下了下心防,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
松立本想,从今以后再没有拉着他喝酒之人,便也偷偷湿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老范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不可能如此不小心,怎会失足坠入汴河之中!
两人还在伤感,一袭绛红色官服的男人匆匆赶到,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到底怎么回事?我爹他.......他.......”
少年嘴唇微微抖动着,望着松家父女,眼底带着丝丝希冀。
希冀着他们告诉他,他爹没有死,还有一口气尚存。
松酿低下头,不忍去看范中那对不死心的眸子。
松老板则长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看向范中,面色悲痛地点了点头。
少年腿一软,难以控制地向后踉跄几步,不愿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松老板上前扶住少年的肩,叹息道:“你爹去了。”
打击过大,以至于范中迟迟反应不过来。
爹竟这般草率地走了?那他岂不是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谁来认领一下尸体?”
衙役麻木的声音传来,松老板望了眼两个年轻人,跟着衙役去了。
松酿走到范中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中噙着泪。
老范之于她,就宛如父亲一般,她的伤悲不比范中少一丝一毫,所以安慰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