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宁愿身处冰天雪地,独自绽放,也不愿接受后宅的馈赠。
这么多年,她拒绝的男人怕是可以环绕京城一圈。
还记得有一次,章相公之子章之远色迷心窍,硬是要将师师姐收入府中为妾。
往日里那些追捧她的男人们畏惧章相公的权势,皆假装没看见,不敢多说一句。
她看着都觉得心寒。
这些平日里海誓山盟,恨不得掏心掏肺给她的男人,一旦触及到自身利益,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摒弃。
人人都道,戏子无情。
可她们若是有情,只怕早已被这些寻花问柳的男人伤得体无完肤。
在众人皆以为章公子要得手之时,师师姐却只是冷眼旁观着眼前的闹剧。
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亦只是个看客。
可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把匕首,匕首抵住那纤细柔嫩的脖颈,鲜血立即往外流淌。
鲜血在她雪白的肌肤间划过一道刺眼的裂痕,似天堑,划破天与地,让这混沌的世界重回秩序。
她立于烟花柳巷之地,却神情冷淡,满眼戏谑,宛若冰天雪地中傲然挺立的寒梅。
凛冽,决绝,不容玷污!
众人一阵哗然,惊得目瞪口呆。
她却面无表情,疏离得好似局外人,声音平静道:“若是章公子执意如此,小女子便用你赠我的这把匕首,血溅当场。”
章公子吓傻了,他乃至众人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又一颗如此刚强的心。
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此事过后,“铁娘子”便成为了李师师的另一个代号。文人骚客以她为荣,称颂她风骨铮铮。
达官显贵亦不敢再轻慢她,更不敢强迫她,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平民百姓亦知,汴京有个花魁李师师,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是个比男子骨头还硬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又怎会甘愿依附端王这样的男人?
楚槐卿:“你怎么知道宣和的身份?”
见他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松酿只得无奈地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讲述给他。
听罢,楚槐卿终于安下心来。
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她竟然观察如此细致。
松酿见他满脸讶异,讽刺道:“瞧不起谁?”
楚槐卿看她一眼,淡淡吐出个“你”字,还伴随着极其蔑视的嘴脸。
松酿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谁知此时有行人经过,两人眼见着就要撞上。
松酿下意识闭上眼,却感觉手腕被人一拽,下一秒落入一个硬朗的怀抱。
淡淡的松香缭绕,她慢慢睁开眼,楚槐卿似笑非笑的俊秀面容近在咫尺。
松酿见他嘴唇在动,似是说了什么,可此时只听咻的一声,烟花在夜空绽放,发出巨大的破裂声。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将楚槐卿的声音完完全全地淹没。
松酿也忍不住被璀璨的烟火牵引去目光,没看见面前的人没抬头看天,却在低头看人。
烟火照亮天际,五彩缤纷的光影明明暗暗,在少女欢喜的眸中流转。
“这是我见过最绚丽的烟火。”
“据说是端王殿下特地为花魁李师师燃放的,倒是让我们沾了光。”
“这李师师可真了不得,多少男子为她神魂颠倒,我要是她,做梦都会笑醒。”
……
松酿听着这些羡慕嫉妒的声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看向楚槐卿,眼珠子又滴溜滴溜转起来。
“你觉得师师姐好看吗?”
“啊?”
满天烟火盛放,楚槐卿听不清她说什么,干脆将耳朵凑到她唇边。
松酿卯足了劲,冲着他的耳边大喊:“我说,你觉得师师姐好看吗?”
楚槐卿浑身一颤,缩回脖子,揉了揉耳朵,瞟她一眼,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不假思索地点头。
“好看。”
松酿瞪他一眼,不再言语,果然男人都喜欢师师姐这种清丽绝尘的美人。
楚槐卿被瞪得莫名其妙,不是她非要问,他才答的吗?怎么还生气了?
“怎么,你吃醋了?”
松酿继续瞪他,沉默不语。她又不是不知道道师师姐的魅力,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竟莫名有些落寞。
楚槐卿继续嘴贱:“不用气馁,你也就比她差个……十条街。”
松酿这次干脆直接给了他一脚,楚槐卿没料到她竟然会动手,被踢了个正着。
虽然松酿那点力道于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可疼痛感依旧真实。
“你踢我也掩盖不了事实。”
松酿咬牙切齿,抬腿又是一脚。这次,楚槐卿有了防备,自然没让她得逞。
他只微微一闪身,便躲过了那只秀气的小脚丫。
松酿踢不到人,只得进行言语反击:“不会说话就闭嘴。”
楚槐卿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悻悻地没再开口。
他们两个时常拌嘴,也没见她真往心里去,怎么今儿这般小心眼?
烟火表演结束,松酿立刻表示自己要回家。
楚槐卿要送她,却被狠狠拒绝。自讨没趣的他也不再坚持,负气朝另松酿的另一边离去。
两人不欢而散!
站在高处的赵佶与李师师看着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