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拿过来给姜知雪发了条信息，低头看向贴在笔筒上的今日计划表。
又是春夏新品又是珠宝展，周年系列新品和秋冬新品，手头上还有张私稿要画——入职以来第一次这么忙，感觉回到大学时期画图的日日夜夜。
他那会儿确实权衡利弊。从国外的设计学院回来以后，考虑到在宿舍里画稿影响舍友，效率也不高，索性直接到校外租房。
二十平米的地方，一张一张设计稿，一个又一个长夜，无数次看向天花板，想起楼下房东种的蔷薇花。
收到消息的姜知雪很惶恐，什么，祝总监要着重看她的设计方案？
她更不敢懈怠，一直到下班回家，走出电梯的时候还在考虑设计稿中某根线条的走向。
“哎。”
姜知雪的额头碰到谢屿星的后背，非常老套的偶像剧剧情，她退后两步：“抱歉。”
谢屿星在按密码，回头瞥她一眼：“想什么呢？”
“想设计稿啊，”姜知雪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都说努力工作。”
走进房间，谢屿星顺手按亮电灯。姜知雪跟在他身后，一脸莫名其妙地把灯关上：“你干嘛开灯，天都亮着呢。”
这时还是傍晚，金灿灿的夕阳余晖洒进来。
谢屿星反应过来：“没注意…今天吃什么？”
姜知雪和他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答案。
“点外卖。”
既然是两个人吃外卖了，姜知雪和谢屿星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点了同一家店。
“对了，”谢屿星低头看手机，“明天和你去看珠宝展展位的布置。”
“好的总监。”聊工作，姜知雪自觉改口。
谢屿星听着可不舒服，又不好说什么。
点完外卖，姜知雪坐到沙发里，枕着抱枕看设计图。
她转头看见谢屿星默不作声进了房间，可能是还有工作要处理。也没多想。
过去半个小时，姜知雪把送到的外卖放到餐桌上，边拿边想，谢屿星的饭量是真小，掂量起来都轻点儿，这能吃饱吗？
“谢屿星，”她把外卖都整理出来，往房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外卖到了。”
没人应。
姜知雪微微拧眉：“谢屿星？”
一片安静。
他的房间是有什么隔音屏障吗，上次也是这样。眼看着饭盒都打开了，姜知雪只好过去敲敲门。
还是没人应。姜知雪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睡着了？可这才六点。
她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谢屿星家里有书房，但姜知雪这几天看下来，他一般都习惯在卧室里工作。此时——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样子看上去温顺又安静。
谢屿星好像有一点点近视，和姜知雪一样。他们平时不戴眼镜，但画稿的时候为了看得更清楚就会戴上。
那是一副半框眼镜。
姜知雪站在门口犹豫半晌，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侧。
待机的电脑，手边的画笔，写着今日计划的便利贴。姜知雪好像看到熬夜画图的自己，虽然现在也不是晚上。
她有时候也会来不及摘掉眼镜就睡着，反正是一觉醒来鼻梁和耳朵都被压得不舒服。
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使她产生一丝感性，这么想着，她伸手帮谢屿星把眼镜摘掉，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一边。
姜知雪的动作放得又轻又缓慢，丝毫没有打扰到谢屿星。她微微松口气，正要转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给她吓得一激灵。
她赶紧从口袋里拿手机，一拍脑袋想起她也没带手机进来。
谢屿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额前的碎发都翘了起来，他一边摸手机一边看向姜知雪：“嗯？你怎么在这儿。”
“外卖到了。”姜知雪才不会说是来帮他摘眼镜的。
幸好他刚醒，没在意眼镜这回事。
谢屿星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也没注意是谁的电话，直接接起来：“喂？”
姜知雪余光扫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信息，她一怔，识趣地想要退出房间。
“你说什么，你现在来？”
谢屿星的声音陡然提高。
姜知雪脚步一顿，倒吸了口凉气：“什么？”
她看到了来电人信息——路秋语。
谢屿星的目光移向姜知雪，姜知雪立刻捂住嘴，稍显慌乱的眼神传递出这样的信息：“怎么办？”
谢屿星神色复杂，这时是彻底清醒过来，他呼了口气：“你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
姜知雪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这个电话被挂掉。谢屿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悦，她抿了抿唇：“小…你妈要来这里？”
差点脱口而出“小路阿姨”了。她不想回望又念念不忘的那段时光。
“嗯。”谢屿星的手绕过她去按开电灯，这时的房间已经有些昏暗，不开灯看不太清楚。
“那我先出去吧。”姜知雪说。
谢屿星没动，保持着手撑在开关边墙上的这个动作，姜知雪就这么被圈在这一和狭窄的角落的。
她的一侧是衣柜，一侧是谢屿星的手。而谢屿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知雪眨眨眼睛，扑面而来的淡香使她的思绪停滞了一瞬。她侧过头不去看他，具体地说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下巴和脖子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