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姜知雪的耳朵, 压低声音说:“男朋友?”
呼吸声扑在耳侧,酥酥麻麻的,像是在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姜知雪微怔, 很快否认:“不, 不是。”
“还不是啊?”宁姝这回倒是记性好了, “上回还在超市里碰见你俩呢,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说吧?”
姜知雪无奈, 又怕谢屿星听见,小声回答:“真不是, 我骗你干嘛。”
宁姝“啧”了一声,把姜知雪揽近了点:“人孩子长得标致,但不一定靠谱, 小雪,要擦亮眼睛呀。”
姜知雪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怎么和顾岁岁一样的说辞——“长得好看的男的不靠谱”。
谢屿星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只言片语,他抬起头:“什么不靠谱?”
毕竟有点像是在说坏话。
宁姝略略有些尴尬,转头和他搭起话来——姜知雪觉着她的记性是真捉摸不定,去年晚宴上能认出谢屿星,这时候又认不出了。
“小伙子在哪里高就呀?”她问。
谢屿星看了眼姜知雪忍着笑的表情, 不用多想就理解了那句“不靠谱”里的意思。
他站起身, 理了理外套, 露出个游刃有余的笑来。
“您好,我是ROSEBUSH旗下品牌FairyTale的主理人兼创意总监,谢屿星。目前是公司正式员工,收入可观。有车,房子还在努力…但也有还不错的住处。总的来看,应该勉强算靠谱吧。”
顿了顿,他又严谨地补充道:“感情方面,也不会做出脚踏两条船或类似的行为。”
“…”
“…”
一下把宁姝和姜知雪都说懵了。
谢屿星朝姜知雪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问她:“我说得怎么样?”
最后宁姝迷迷糊糊地和他握了握手,附在姜知雪耳边说,这孩子…还挺会说的。
本来是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然而周遭再度陷入安静的时候,姜知雪的思绪却又打起了结。
身边的人都会误会她和谢屿星是男女朋友关系。她的坏习惯改不掉,还是在不断逃避面对这个事实。
她强迫自己去尝试理解这段微妙的关系。他和谢屿星,在一个公司上班,住在一座房子里,回家之后有闲心就一起做饭,没心思就一起吃外卖。
她会在夜里敲响谢屿星的房门,和他讨论一套珠宝的设计思路,会在周末有空的时候去逛一逛超市,买回一个小盆栽养在阳台上。
完完全全已经超越了朋友的关系。
姜知雪心里有些烦躁。
路过的其他人穿着一条熨贴的礼裙。姜知雪抬了抬眼帘,脱口而出:“谢屿星,我之前看到你在看服装设计的书,你是想学吗?”
突然的话题转变让谢屿星有些困惑,他沉默了几秒,回答说:“有点感兴趣,怎么了?”
“以前有做过服装设计吗?”姜知雪又问。
谢屿星的眸光似乎微动,下意识说:“没有。”
“…我就问问。”姜知雪收回视线。
他还是不说。
什么都不说,就靠她去猜,猜那条裙子和最近所有事情的意义,猜错了就是和四年前一样重蹈覆辙。
“谢屿星,”姜知雪缓慢地呼了口气,也没有觉得轻松,“你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谢屿星一愣。
他以为姜知雪在说刚才那段自我介绍的事,毕竟他也知道实在是太像相亲的话,对着她的导师说出来,会有种“放心让她呆在我身边”的感觉。
但他就是想说,没过脑子。
难道姜知雪觉得被冒犯到了?
休息时间在这一刻结束,有人上台后,掌声雷动,谢屿星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姜知雪没说话。
研讨会结束之后,会场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场,姜知雪以为谢屿星还要和认识的朋友客套两句,谁知道他连着婉拒了几个人。
谢屿星边走,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指针即将走向下午四点。
谢屿星的声音微沉:“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珠宝展结束前应该能回来,你在这里逛逛,等着我好了。”
大概是有什么工作,姜知雪没多问。
她这会儿不想和谢屿星说话,没说他做错了什么,她需要时间思索。
珠宝展七点结束,这时候展厅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丝丝缕缕的空调冷气拂过来,姜知雪摸了摸手臂——早知道穿件外套出来。
会场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穿着工作服的保洁阿姨进来收拾东西,姜知雪和她擦肩而过,刚迈出门,就听到拔高的声音。
“谁的衣服落下了?”
姜知雪闻声,下意识回过头,看到那条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那不是谢屿星的衣服吗?
姜知雪连忙小跑过去,从保洁阿姨手里接过那条衣服:“不好意思。”
这是一件宽松的西装外套,温暖又清淡的雪松香迎面而来。有些香味会让人产生画面感,比如此刻,姜知雪好像看到了冬日雪地里的一棵树,阳光会从叶隙间滴落下去。
姜知雪盯着那件衣服看了一会儿。
首先,她现在有点冷。其次,她手里有一件衣服。得出结论,穿上这件衣服她就不会冷了。
但是她现在并不想给谢屿星发消息,问他能不能借用一下衣服。
姜知雪纠结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