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玷辱了我的清白,你始乱终弃。”
……
他几近于控诉,却语无伦次。然而,即便是控诉,也始终警惕,记得她的雷区,不曾讲任何冒犯她的话。
她始终要占绝对的主导地位的,不肯有半分弱势。
那他便甘愿捧着她,甘愿托着她的骄傲,只求她能做她满意的自己。
虞意心中近乎强烈的自厌、因无法面对曾经狼狈的自己、因无法摆脱社会环境、大众观念对自己的影响所产生的愤怒,终究在小男友的控诉中瓦解。
她揽上他的脖颈,抬头去吻他。
……
第二天一早,谢翡醒来时,虞意正靠着窗抽烟。
她身上松松合着一件睡袍,蝴蝶骨将后背的衣料撑出性感而顺滑的弧度,明亮的天光照在她身上。
像晨露。
她回头,淡淡地扫他一眼,“醒了?”
谢翡回想起昨夜在湖边发生过的事,以及回到虞意家后他继续纵着性子纠缠她,从楼下就开始,抱着她上楼……进卧室后更是变本加厉。
总之,心里格外的心虚。
他眼睫低垂着,格外的乖巧,和昨夜仿佛是两个人。
虞意冷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谢翡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
第80章 余韵
谢翡心里咯噔一下, 心说:完了。
他悄悄翻了个身,准备承受虞意的怒火。
紧接着,却听虞意说:“你什么时候上车的?知不知道多危险?”
说到这个, 谢翡就不心虚了。
他理直气壮地坐起身来和虞意对峙,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调调,显示他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泥人。
“你还知道危险?!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要是不在车上,现在指不定在哪儿捞你这个水鬼呢!”
就算他喜欢她,迷恋她,甚至爱她, 他也是有脾气的!
虞意冷笑一声,说:“你还有理了?”
谢翡背脊挺得笔直, 如苍松玉树, 眸光清淡, “我没有吗?”
虞意掸掸烟灰,说:“没有下次。不论什么时候, 什么情况, 没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自己要顾惜着点儿。”
谢翡直直地盯着她, “那要看你。反正, 我是跟着你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任性, 要负责的。”
其他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接着。
但昨晚的事,谢翡现在都有些后怕。万一虞意真有个好歹, 他总不能上阎罗殿捞人吧?他毕竟是一个无神论主义者, 知道一个道理——人没了就是没了。
他还有未尽的责任——要赡养张清芳。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去救她, 却不能在她死后真的跟她去死。
总之,他简直能一眼看尽他了无生趣、如行尸走肉般的余生了。
就算他实在离不开她,要追随她,也是给张清芳留下足够多的钱够她安稳度过余生之后的事了。
虞意瞪他,“你就吃定我了是吧?”
谢翡就喜欢虞意情绪化的样子。这样的她,终于不是那个装在套子里的假人,是真实的,鲜活的。
于是,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应道:“嗯。”
虞意又抽了一口烟,“别以为我就栽你身上了……”
一语未落,就被谢翡抢白道:“不应该吗?我这么年轻、帅气、专一,还温柔体贴,不大男子主义,样样都愿意顺着你,你馋我身子我就乖乖送上门……”
虞意忽而一笑,像是一朵骄傲的、不愿盛开的花突然自顾自绽放,他一时看呆了,几乎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你说,你该不该珍惜我?”
虞意的后腰抵在窗台上,眼中都是隐隐的笑意,“自恋的小鬼。”
谢翡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也不小吧?虞老师,你这话就有点昧良心了。昨晚你还说我太……”
后面几个字没出口,留给虞意意会。
虞意唇角牵起,发现这无趣的世界也还是有些意思、值得依恋的。
至于昨天——
她想起心理医生说过的话。
“虞意,你需要一个出口,你有这样的朋友吗?你可以向TA倾诉你不愿意对别人说的事。”
“你太压抑,也太紧绷了。这样长久地内耗下去,你的情绪状态只会越来越恶化。”
……
这个建议,她知道是有效的,偏偏对她无效。她可以云淡风轻地和任何她认为可以信任的朋友说起这段往事。
但,她说的时候一定会美化自己,将自己包装得强大、无所谓,仿佛过去所有的经历都是为了磨砺现在这样一个所向披靡的她。
过去,算什么呢?
成功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她耻于承认,过去的她曾被所有人看得低贱,曾被所有人霸凌,也耻于承认,那段过往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疮疤。
当她终于实现了她的目标、实现阶级的跨越再回头看时,终于有时间、有精力去感到疼痛。
什么他妈的叫成功?
她真的成功了吗?金钱和事业一定是成功的唯一标准吗?如果她是成功的,又为什么被过去影响?
而昨夜,偏偏是她最不想暴露的过去,她人生中最想剜去的一块腐烂的疮疤,像是命运般的,被揭穿,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