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的心一紧,“您……怎么了?”
冰绡抽噎道:“我委屈死啦!”
绿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哪里好?”
“没有没有,姑娘,奴婢的意思是……”
“哼!你和檀琢一样不安好心!闭上嘴,不要烦我!”
冰绡的气没处撒,开始不讲理起来,弄得绿芜红着脸杵在旁边,果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冰绡气呼呼起身,一把将铺床单薅了下来,随即将鉴台上的金梳子、金粉盒都扔到上面。
绿芜耷拉着眼睛,只见她爬高上低,一会儿功夫,便将屋里金灿灿的一应大小物什,凡是能搬动的,全都一股脑扔在了床单里。
“您这是……”绿芜终于忍不住问道。
冰绡正费力地将床单打成包裹,只是里面东西太多了,口子勉强能合拢却很难系上。
“帮我一把!”她没好气道。
绿芜忙蹲下来,双手扽起床单四角,很快便将一个结结实实的包袱打好了。
冰绡双手用力把包袱往肩上扛,她怕绿芜笑话,使的是蛮力,包袱果真被她猛地拎了起来,只在往肩上悠荡时,不听话地将她带着往后仰去。
绿芜一伸手将她腰揽住,另一只手接住那个包袱,冰绡才不至于摔个屁蹲儿。
“你……哎呀……”
冰绡恼怒地推开绿芜,却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咯咯咯”了半晌。
绿芜也忍不住乐,俩人对着笑了好半天,冰绡才道:“这个也太沉了,改天得出去把它们换成了银票才方便。”
“这些东西底部都有王府的印记,怕是您卖不出去。”
冰绡得意,“你道我真喜欢这些?谁不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呀,只不过玉器不好卖,金器就方便多了,可以熔了重铸嘛,不怕卖不出去!”
绿芜惊讶道:“原来您早想好了要卖?”
冰绡道:“那是自然!檀琢待我这样差劲,我不得早为自己打算!”
“您……莫不是想跑?”
“呵呵!”冰绡捂着嘴乐,“你说什么呢!我才没那么傻,再说,我就是要跑也不会教你知道啊!”
绿芜将信将疑,“您没骗我吧?”
冰绡假意撅起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瞧她装模作样的,绿芜的心倒更不踏实了,一想到她要是真跑了,主子在后面追,到时候自己该帮谁,绿芜就头疼,心里只道:您可千万别为难我啊!
知檀琢与冰绡之间定是为寿礼一事闹得不愉快了,绿芜也就不提前面的事。倒是冰绡平静了情绪,主动问起来,“前面什么样,与我说说。”
绿芜道迎宾唱礼时,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檀琢的身影。直到宾客落座,他方姗姗而来。王爷似是看了他一眼,也看不出高兴不高兴,檀琢便在下首傅恒那桌坐了。待到王爷说过几句感谢的话,王妃便招呼一双儿女上去给父王献酒上寿。
檀瑶在先,先是献上一份百寿刺绣的护膝,说是云州潮湿,入秋后要多注意关节保养;随后又抚琴唱了一曲《南山有台》,琴音清越,歌声婉转,仪态落落大方,引得一众宾客交口称赞,王爷亦面色愉悦。
之后方是檀瑞。他不复往日的书生巾帽,却穿了玉白打底金线刺绣的礼服,头戴紫金冠,足蹬金皂靴,端的是贵胄王孙、英姿勃发的模样。只是一如往日矜持,并未献艺,只进了一对玉如意,便讲起这对玉如意的来历来。
“什么来历?”冰绡好奇道。
“瑞公子讲了个故事。说是有个地方苦绿林久矣,奈何他们武功高强,外加神出鬼没,历代先王均束手无策。直到这一代王上,乔装作江湖人士,只身入绿林队伍,凭借过人胆识取得了那些人的信任,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该地从此安享太平。”
“这与玉如意有什么关系?”
“据说那王上成大事之前,便与下属以玉如意为号,如意断、剑出鞘!瑞公子讲完便道,’父王文治武功,功在千秋!儿子心中感佩,特重雕此玉如意,愿父王’如意此间事,为寿百千长’!”
“这么说,檀瑞讲的是恩远王的事?”冰绡问道。
绿芜点头,“应该是,奴婢小时听人说起过,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王爷听完之后,接过那玉如意看了好久方才放下,似乎颇为感慨。这个时候,主子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这是为何?”
“奴婢也不知道。瑞公子落座后,便是金珠代主献礼。她说到是大公子和郡主一同献礼时候,王爷似是颇感意外,目光越众看向主子,不料主子却豁然起身离席。奴婢赶紧跟出来,却被瑶郡主的侍女拦住了去路,说是郡主唤我前去问话。我虽焦急,却也只得过去。她只是随意问了您些吃穿杂事,一味拖延时间。待到奴婢赶回来,就看到……唔,就是这样了。”
三更天,月亮已经快要东沉了。
冰绡依旧与绿芜一道,去那荷花缸旁等人。
微弱的月色下,绿芜眼尖瞧见一角跳跃的金色,是裙摆上的金线反出的光,随着主人的步伐而跳动。
一股浓郁的熏香气。
冰绡大喜,檀琼竟然真的来赴约了。
她欣喜过望地上前相迎,檀琼却被唬得退后两步,小声道:“我不习惯别人离我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