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皱眉啐了一声,明丰那个草包,十个他也想不出来。
这样阴险的小人作为,不是瑞郡王之手,还能有谁呢?
冰绡回想起自己与明景仅有的两面之缘,不禁深觉人不可貌相。
有些人看似整日里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却玩成了太子身边第一红人,还给自己谋了个郡王当——明家子侄多如牛毛,若不是自己争气,这个郡王又怎么会落到明景这个一表三千里的旁支头上呢!
青时提起水壶缓缓地给地上那株君子兰浇水。
“咱们这位瑞王爷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所图甚大。”
放下水壶,青时话头一转,“下次这种活儿还是找你七哥干吧,累死我了!”
冰箱撇撇嘴,“不就是让你挖点儿土吗?惫懒!”
青时无奈道:“头一次见有人在深秋种花,这可不是无用功么?”
“哥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书里就是这样写的,‘君子兰最适宜在秋天栽种’,这样明年夏天就能看到头一茬的鲜花儿了。”
青时大笑,“且不说这书写的是南方还是北方,也不说各地气候差异有多大,就算是在秋天栽花,也得是八月或九月,哪有在十一月份种的?”
笑了半晌,青时摆摆手:“在你这里偷闲了半日,该出去做些正事了。”
走了两步,青时忽然漫不经心地补了两句,“同样是花,春天能教它活,秋天却不能教它活,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冰绡疑惑地看向莺儿:“哥哥打的什么哑谜?”
莺儿一脸盲然地摇头:“听不明白。”
再看青时,身影已经转过长廊消失不见了。
小玉
月明星稀,寒虫凄切。
郊外的秋夜寂静得只有风声和虫鸣。
通往西山脚下的荒郊小道旁长满了衰败的乱草。在漆黑的夜色下,早已干枯的枝叶向夜空扭曲地伸展着□□旱摧残后的残肢断臂,仿佛是群魔乱舞般,将这条人迹罕至的小径衬得尤为可怖。
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看上去极不起眼的道观,叫做白云观。
如果是第一次来京城的外地客商,头一回看到这座道观,定会被它的外表欺骗,以为它内部早已荒烟蔓草,烟火冷寂。
然而,只有本地人才知道,这座看似衰败的道观之内,实则别有洞天。
月黑风高,夜色渐浓,几只寒虫的可怜鸣叫,也被席卷的西风一剑封喉。
此时此地,方才算是真正的人迹罕至,与世隔绝了。
白云观内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推开油漆斑驳的木门步入观内,绕过三座蛛网缠绕的三清神像,从后门出去,直行十几步,左侧便会现出一方低矮的月亮门;矮身进入,复行数十步,便可见右手边一座柴房;推门而入,过一间两进的小院,就是一座高大宽敞的玉皇殿了。
这里白日里惯常是门扉紧锁、闭门谢客的。
在深掩的门扉之后,观主和一众弟子在殿中做什么,教人想一窥究竟,可惜都被管得严严实实的门窗阻拦住了。
只有夜里,玉皇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透过半透明的窗纸,隐约可见内部人影幢幢,烛火绰绰。
时闻杯盘碟盏相撞之叮当声,嬉戏打闹之嘻哈声,丝竹管弦之呜咽声,还有一些奇怪的嘤咛哀叫喘息之声。
此刻殿中丝竹正盛,仿佛是在庆祝什么乐事。
有两名男子席地相对而坐。
一个身形瘦弱,身着暗蓝色织锦棉袍;另一个峨冠博带,做道士打扮。
道士率先举杯,向蓝衣男子敬酒,“玄隐子度此劫波,有惊无险,必有后福!来,满饮此杯,以谢祖师庇佑!”
蓝衣男子举杯回敬,二人仰头一饮而尽,似是胸怀大畅。
二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之间,已是酒过三巡,俱都面红耳热,双目迷离。
蓝衣人率先揽过一旁服侍的年轻小道士,伸手向衣下摸去。那道士也不甘示弱,左拥右抱,胡亲乱啃。
一时间,众人衣衫松弛,发髻散乱,露出皮囊下的原型,原来那些年轻小道士竟然都是女子扮的。一个个生的如花似玉,正是青春妙龄。
原本在门口把守的弟子也耐不住了,开门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便也宽衣解带,加入其中。
声浪起伏良久,蓝衣人猛地颤了几下,而后从女子身上爬起。拿过席间残酒,蓝衣人对着壶嘴咂了一阵,方才眯起眼睛,畅快道:“福地洞天,销魂蚀骨,不枉此生啊!”
那道士尚未结束,却也喘息着应和,“玄隐子今日方领会得修行之妙吗?”
蓝衣人闻言吃吃怪笑,笑罢凑到道士身旁,呼风唤雨,推波助浪。
可怜清修之地,竟沦落为云雨道场,横流污秽。
许是人间荒唐触怒了神明,好像忽然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风,倏忽之间,殿内通明的灯火全都灭了。
咕咚一声,门扉大敞,呼啸的西风裹挟着深秋的肃杀之气灌入殿中,令衣衫不整的众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惊变之下,蓝衣人不及拖着消耗过度的身体躲避,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向门外。
门扉与室外相连处透进幽蓝的天光。
借着极微弱的夜色,蓝衣人恍惚看见从门外飘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