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傅奎挂断电话之际, 不忘目光狠戾地注视着傅澄。
仿佛宣誓着这场游戏不过刚刚开始。
傅澄不觉明厉。
明明傅奎自己是始作俑者,却能狂妄且无所畏惧地指责他的“过失”?
傅澄不知道傅奎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使他变得极度扭曲的, 但这些变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以往他被逼到哑口无言的境地, 总是无人倾诉。
吃了暗亏, 更是只有自己去消化。可如今, 他既有了支撑自己的家人,也有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还是如出一辙,玩着相同套路的傅奎在他眼底也就渐渐沦为了一个笑话。
但是, 傅奎的自信还是令人深思。
正常人等着这舆论发酵到这个阶段,不说闭门不出, 但至少也该在这种情形和风向下对他俩会面的这件事有所回避——
可傅奎一系列的反应均不正常。
看他对经纪人这态度, 也丝毫没有隐退一阵子的想法。
按理说,这是任何一个艺人都不可能出现的原则性问题, 如果执着于眼下的一时快钱,那日后岂不是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傅澄以为傅奎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那又是为什么?
傅奎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以为能凭借这他在娱乐圈那些早入行的微弱优势,始终占据上风呢?
傅澄越想越不对劲, 以至于他夜里做梦的时候, 再度梦见了这晦气的身影。
与其说这是梦, 倒不如说更像是十年后既定的世界。
十年后,傅奎风光无限,在演艺圈里如鱼得水, 得到了各大品牌的青睐, 然而, 自己却长年累月接不到几个通告……
那是个昏暗的化妆室。
化妆镜前的几个灯泡早就发不出亮光了,这个房间始终没有约定好的化妆师的到访。那位化妆师临时“有事要忙”, 对他这种名气小人不红且给不了多少外快的艺人避之不及。
于是,整个房间唯独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他。
如果只是一个人面临十年后的惨淡结局也就罢了。
原来那样惨淡的结局并不属于他一个人,他看见十年后傅斐的境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傅斐前脚从国外留学回来,傅氏集团的内部就已经大变天了。
那里不可能留下傅斐的容身之所。
或许是他长期以来低估了傅奎的能耐。
他非但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而且同样明里暗里通过一切不正当的手段……逐渐蚕食了偌大的傅氏。
父亲傅司渭深陷囹圄,傅氏长久以来的弊病没有消除,但也不知道傅奎具体进行了什么操作,总之,一帮人把一些不相干的罪责通通推到了父亲身上。
而那个曾经如高山仰止的父亲,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中落了下风。
迎接他的,是一场牢狱之灾。
诉讼在即。
他母亲的境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或许是因为那个年龄段的母亲仍然风.韵犹存,傅司渭的倒台于是就令这群人有了可趁之机。
一个父亲关系良好的下游链出货老板找上他的妈妈,并且要以每月十万的费用包.养他的母亲……这种莫大的侮辱,傅澄在梦里也是忍无可忍,终于愤怒地从梦中醒来。
而接下来的下半夜,傅澄再也没了睡意。
赵广安半夜起身,也觉得纳闷,傅澄怎么僵直地站在窗边,背影有种和这个年纪并不大相称的寂寥,而他的双手却有力地抓着窗台的金属轨道,手背青筋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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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傅氏集团确实有一些变动。
但这些变动和傅澄所设想的完全不沾边。
这并不妨碍傅澄对这件事高度紧张。梦是有指引的,能够窥见未来的梦更是如此,傅澄心想,许是十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目前的傅氏还算风平浪静。
傅澄悬着的心始终没有落下。
几乎是父母刚离开广州,还没来得及在江城落地,他的手已经停顿在了手机拨打号码的页面。
而江漪一行人刚下飞机。
这场晚宴忽明忽暗的短促的梦还没有彻底摆脱,儿子的连环夺命call已经打来,应付完老的还远远不够,小的也并没有成熟到可以独当一面。
但傅澄的电话还是有几分猝不及防。
她自认为她和傅司渭确实连夜为傅澄做了些实事,但他们的关系貌似并没有好到这种下个飞机都要关怀问候的程度。
不然,一个月前傅澄也就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收拾行李离开了。
傅澄的问候听上去十万火急,好似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妈,你们安全下飞机了吗?”
江漪心平气和道:“是啊。”
但简单的寒暄和问候以后,母子俩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江漪暂且也没有想到作为慈母这个时候可以另外发表的话,她朝着身侧在私人通道面无表情的孩子父亲使了个眼色,明晃晃地问傅澄,“要不你和你爸爸聊两句?”
原本的傅澄对和父亲的交流十分抗拒。
并非只是因为他身处青春叛逆期,故意保持同样的疏远和冷淡有利于他在他父亲那里留有一丝男孩子的尊严,但另一方面是他从小到大对父亲这个身份就没有过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