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比划,“就一小会儿。”
精神在见到林听平安后松懈下来,身体上的疲惫汹涌而来。
他觉得眼皮都在打架,马上就能睡着。
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堪比烙铁,林听直觉不太对,皱起眉:“温卿辞,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
温卿辞轻轻地摇了摇头,反应有些迟钝:“不知道。”
林听气笑,扶额无语了几秒。随后甩了甩手,没甩掉,她抬眼:“松手,我去给你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这句话温卿辞听完了反应了好几秒,哦了声,但立马像只黏糊狗似的贴过来,缠着她不撒手,下巴抵在她颈边,嗓音又低又娇气:“那我跟你一起去。”
“听听怕黑.....”
“我要....陪你一起。”
“...温卿辞!”林听脖子那被他呼出的滚烫热气吹得一阵战栗,想要用力推开他,但想到他现在还是个发烧的病人,勉强忍住了,冷静下来:“我数三秒,不松开,我就推你了。”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沉沉传入耳畔。
“我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咎由自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撒过谎,包括和舒宜舒语的事,让你难过,受委屈,还让你放弃了你喜欢的摄影。”
林听身体微僵,“三。”
温卿辞抵在她肩上的力度更紧,抱着林听的腰,意识模糊,他唇角轻扯,自嘲:“这些都是我的错,我活该,我该死。”
“二——”
“巫隗他们一直想让我放手,换个人喜欢。”温卿辞仿佛没有听到林听的倒数,声音飘忽,他忽地轻笑起来,“他们说得好容易。哪有那么容易,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我发现我怎么样做不到。听听.....我做不到不想你,我有时候在想,要是你恨我其实也挺好的。那样,你就可以一直不会忘记我,在某种程度上,你也还算是爱我的对不对?”
这套说辞太过骇人,林听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恨”的逻辑,她提了口气,正想要警告他最后一次。
一声低低的哽咽隐忍。
“可是....”
“我不敢啊。”温卿辞闭了闭眼,绝望地轻轻摇头,“我怕你真的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对不起,听听。”
话音落下,他松开了腰间的手。
林听准备说的倒数顿在嘴边,她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
几乎是同时——
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了她的锁骨上。
-
温卿辞来温泉山庄的第三天,暴雨终于停了。
根据消息上山来救援的消防员们将众人都接了出去,中间山体因为被雨水冲得松了,发生了二次坍塌,好在有惊无险,无人伤亡。
下到山脚下,林听看见了冒出胡茬满脸焦急的陈助理。
一见到林听和温卿辞,他立刻就迎了上来,欣喜地打量着两人有没有受伤:“林老师,您还好吗?温总呢?”
温卿辞捏着拳头咳了两声,“没事。”
其他人早就激动地哭起来,上了车。柏青陪着林听一起,看见附近有免费提供早餐的点,便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林听摇了摇头。
这几天靠着温卿辞带来的大量物资,吃得丰盛,并没有饿着。
准备离开前,林听忽地叫住陈助理:“他昨晚刚退烧。”
陈助理先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林听口中的他是指谁,连忙看向温卿辞:“温总,你的身体——”
“听听。”温卿辞叫她,他退烧没多久,眼睛还很红,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听,半晌才沙哑地开口:“昨晚说的....还作数吗?”
温卿辞的脸色很苍白,这几天下来他吃的很少,整个人看起来也更清瘦了些。这使得那双眼眸更加深邃,鼻梁高挺,原本红润的唇瓣也失了血色。
林听点了下头,“算数。”
然后便和柏青一起离开了。
留下温卿辞站在车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慢慢垂下眼睫。
陈助理听这对话,心痒痒,小声问道:“温总,太太答应了你什么啊?”
温卿辞看了他一眼。
半晌后,他轻不可闻地说:“她说不怪我了。”
陈助理瞪大了眼睛,随即替他高兴,“这对您来说不是好事么?”
怎么还很颓丧的样子。
温卿辞眼眶微热,“可是她还说.....”
陈助理着急:“说什么?”
温卿辞滚了滚喉结,心脏欣喜却也酸胀艰涩。
那晚他发烧到神志不清,松开林听后,两人站在微弱的光芒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竟然将自己的前半生都回忆了一遍。
昏暗中,林听忽地侧头看他:“我不怪你了,你不用再对我说对不起。”
温卿辞怔忪地望着她,混沌的意识崩的炸开一声巨响,一种名为忐忑不知所措的欣喜占据了他的心头。但接下来,林听看向别处,说:“但也仅限于此了,你还是好好你的生活吧,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浪费。”温卿辞立马辩解,这怎么能叫浪费,“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