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解释。”林听打断他,指甲自虐般深深掐进肉里,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温卿辞前面说的那些和她结婚无关报复是真的,可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容忍欺骗,还是对她撒了谎,这就是明知故犯。而明知故犯从来都不是犯错,而是一种选择。
在众多选项中,他选择了那个会让她难过的选项。
更何况,她要如何相信他的话都是真的?
最初的最初,温卿辞真的不是抱着报复的心思接近她吗?
林听的眼眶很红,温卿辞心下隐隐作痛,她隐忍的眼泪如同钝刀子一点点磨蚀着他的心脏,钝痛无声蔓延开。这么多天毫无缘由的不安慢慢扩散,温卿辞紧紧抓着林听的手腕,生出一种她随时都会离开的恐惧:“对不起听听,对不起。你相信我,信我....”
“信你?”林听笑,“你叫我怎么信你?在一年多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向我坦白,凭我那样喜欢你,但凡你任何一次坦白了,我都会心软,会原谅你,再次相信你。可你没有。”
一次也没有,变本加厉地欺骗着她。
利用她的信任,真心。
林听挣脱不开温卿辞的束缚,只能作罢。事到如今,已是绝路。
她忽地想起上大学时,在辩论社曾打过一场比赛。辩论赛的主题是“从未得到和得到后失去,谁更可悲”,当时林听代表正方“从未得到更可悲”。
彼时,林听也对此话题持有同样的观点。她想不通得而复失难道会比从未得到更可悲吗?得而复失起码还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可从未得到是什么都没有,在往后漫长的余生里连一段翻出来舔舐的回忆都不曾拥有,那该有多可悲啊。
反方二辩用一句诗反驳:“Had I not seen the Sun,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当时林听并不太能赞同这句话。
可如今她却恍然大悟——
如果她从来没有和温卿辞在一起过,有过那些甜蜜温馨的经历,这一生或许会遗憾。但自以为得到了却又突然间失去,那些曾经的美好就会变成痛苦的回忆,失去后的空落,是日后每每想起来都会流泪的凌迟。
大梦一场空,令人何其绝望。
林听被压入温卿辞的怀中,她没有做无谓的抵抗,鼻尖萦绕着的木质香很温暖,但她只觉得冷。她喃喃重复着那句诗,温卿辞没听清楚,伏在她颈边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听听,对不起。”
不知是那个字戳中了林听,眼泪夺眶而出。
回想与温卿辞重逢后的每段时光,胸口都泛起刺痛。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每一个字都说得艰涩,滚烫的泪珠随之扑簌而下,“我以为自己被爱了....还高兴了好久好久。”
到头来,还是假的。她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得到,像个跳梁小丑。
可是,她难道就不配被爱吗?
林听推开温卿辞,抹了把眼泪,语气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过几天,我会把离婚协议书给你。你签了字,我们就去民政局。”
董事会里叱诧风云,可在这一刻温卿辞却想不到应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改变林听的心意。
他被推开,坐在床边,睡衣湿了一大片,冰凉的贴在皮肤上。等他冷静下来,林听已经下了床。
温卿辞想也没想便追过去,堵住去路:“你要去哪?”
“客房。”撕破了脸就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装样子的必要了,林听避开他的手,“还有事吗?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她需要好好地调整状态,认真规划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至于是谁把当年那些照片寄到杂志社的,她就不追究了,没必要,也没精力。壁虎断尾求生,就当她也是如此。
她的平静令温卿辞生出一种极致的窒息感。林听冷静又理智的目光让他感到很陌生,擦干眼泪后,她看着他的目光,再不复从前,胸口里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快速消失,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握不住。
于是,温卿辞用了他最擅长的方式。
“我去客房,你留下。”
他大步走出主卧,即将关上门时,看向林听,温和地叮嘱她早些休息,仿佛刚才那些对话没有发生过,低哑的声线中透着强势:“你说的离婚,我就当没听见。听听,我们以后好好过。”
可直到门关上,床上的人也没有回应。
从主卧出来后,温卿辞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廊灯从头顶洒下暖黄色的光,他却如同坠入了冰窖中,浑身发寒,静静地站了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再次震动。他就看也没看便接通,“说。”
巫隗说:“出来坐坐。”
似乎是也察觉到他异常的情绪,巫隗没指望温卿辞能回复,自顾自地报出一个地址。
温卿辞捏着手机没说话,但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巫隗的地盘。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温卿辞湿发睡衣的装扮,差点让巫隗没拿稳酒杯。周遭的女人们视线钩子似的飘过来,他也目不斜视地落座,彻底没了往日里温润的伪装,冷冰冰的:“怎么选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