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没有下一秒。
江奶奶被永远定格在那个静态图片里,永远定格,没有下一刻。
她爷爷去世得早,她的印象已经不是很清楚,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一场告别,一场生命的仪式感。
余顾的眼泪没有止住,刷得一下流了下来,她对着墙壁上的江奶奶深深鞠了一躬,“奶奶,我先去找江祠。”
走到后院,余顾看到落了满地的烟头和横七竖八潦倒的酒瓶,秀眉蹙起,心沉了沉,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却还是没有找到。
余顾心里更着急,疯狂给江祠打电话,却都没有人接。
江祠,接电话啊。
她跑出去,想去找江祠,却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她先去了平常江奶奶摆摊的地方,可那里什么人也没有,空空荡荡,只有偶尔几辆车开过,轮胎压过地面又快速离开。
江南镇此时变得非常大,余顾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穿梭,时不时叫一两声江祠的名字,却永远没有得到回应。
双腿已经跑得没有力气了,余顾扶着墙大喘气,脸色因为跑得急而有些红润,可唇色却不好看,有些虚脱的白,还有点发紫的征兆。
江祠,你在哪里呢?
余顾环顾着四周,一般这个时间大多数人会呆在家里或者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巷子冷冷清清,街道偶有人经过。
“诶诶,快去看,听说那个人要在大庭广众下道歉呢。”
余顾扶着的墙边转过去,是一户人家的门口,里面本来有两个初中生在那儿玩游戏,此时边说边丢了手机往街道中心那边跑去。
“嚯,这可真难得呢。”
“另外两人叫了一堆人过去看,可热闹了,咱们赶紧去占个前排。”
余顾心里被一块铁石砸了,惴惴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周围,她下意识跟着那两人跑走的方向跑去。
等余顾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成了一个人圈,几乎都是看热闹的人。
余顾站在外面,又不是很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江祠。
“江祠,你是不是有病?”梁雾气急败坏地骂,“说要道歉的是你,结果道歉没有,还掀了我们桌子?”
“把我们当猴耍是吧?”
说话的人很生气,随后余顾就听到了一声闷哼和周围人吸冷气的声音,都在暗叹:“打得真狠。”
余顾在听到江祠的名字的时候就满脸担忧,想要挤进去,却发现大家都挤着往里看,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
可此时听到那一声闷哼,她就忍不住了。
那是江祠的声音,她不会认错的。
“哟,还敢拿起酒瓶?终于要还手了是吧?”严储坐在椅子上没理,梁雾踢了江祠一脚,哼笑道,“等你还手可真不容易啊,来来来,我们光明正大打一场。”
余顾铆足了劲往里冲,周围的人被撞得猝不及防,往侧边一闪,她就直直冲进了人群中间的那块空地。
梁雾看到闯进来的余顾,皱着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哪里来的小屁孩,滚远点,到时候伤到你别赖我们头上。”
“快点啊,磨叽什么?要打赶紧打。”将视线落回拿着酒瓶的江祠身上。
余顾在这一刻终于见到了江祠,哪怕是他的背影。
他的背脊比以前更颓丧瘦削,明明都是直的,可看着他现在的背影,像是荒无人烟的枯草,又像是大雨街巷处无人理睬的疯狗。
余顾看着面前好久不见的背影,眼泪直直落下来,像是檐下雨。
江祠拿起酒瓶,面前的梁雾还是一脸嘲讽。
“不愧是江洲的儿子,连花样都是一样的。”
江祠握着酒瓶的手已经举起,梁雾完全没在怕的,对他来说,江祠要是也进去了,那就更好不过了。
余顾不想江祠干傻事,忙叫住他。
“江祠。”
声音轻柔呜咽,但她知道,前面的人一定听到了。
可一切都晚了,江祠从来都没想砸梁雾,酒瓶高高扬起又哐一声砸下,落在他自己的额头。
就在余顾出声的下一秒,酒瓶砸在了江祠头上。
这下大家都震惊了,梁雾看着面前碎了一地的酒瓶渣子,和滴落的血,半晌没回神。严储暗骂了句草,也懵了。
主角都懵了,更不用说周围的人。
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吸了口冷气,四下安静,安静地像是不存在。
余顾看见江祠转过身,眼里带着惊讶,闪躲,颓靡。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比当初初见时还要荒芜潦草,只剩下绝望。
他穿得很单薄,衣服上还有掉落的酒瓶玻璃渣,额角的血流下来,划过脸颊,像是鲜红的红颜料在上面作画。
周围地上是盘子的碎片还有各种倒在地上的菜,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当江祠对上余顾的目光时,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阴沉的天有太阳挣扎着露出一角,随后又被阴云笼罩。
虽然处在同一片地,可仿佛站在两个世界。
一个站在光亮中,一个身处废墟。
江祠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修好啦!今天写得还是很崩溃,明天我一定双更!不然每人五百的红包呜呜呜
感谢在2023-03-02 23:59:09~2023-03-04 23: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