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妹,要不要去喝酒?”
两人离开了梨花巷,就在街上无意识地走着。
苏问筠眉头紧蹙,谢容瞧见,干脆提议去借酒消愁。
“反正天色还早,又正是用晚饭的时候,我从前一直听人说西照楼的美酒佳肴难得,我还从来没去吃过呢,今日刚好有时间,不如去试试?”
西照楼?
苏问筠回神,默念了两遍,总觉得这个地方好熟悉。
谢容见她半晌不回答有些急了,“苏妹?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
冬日天黑得早,不一会儿功夫,星棋遍布。
大秦没有宵禁政策。
夜晚有时候比白日更繁华热闹。
长街两旁的铺子都高高挂起了灯笼,灯笼颜色不一,有大红的、黄色的、橘红的、粉色的,总之,那叫一个五光十色,五彩斑斓。
西照楼在鹿池边上,临水而建,水光映着灯笼的光色,波光粼粼,异常美丽。
鹿池极大,一眼望去,瞧不见尽头。
除了星星点点的小船,便是各色画舫,传出丝竹管乐和觥筹交错嬉笑取闹的声音。
“当真是极美。”
苏问筠心生感慨。
谢容在一旁接口道:“漂亮吧,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看呆了。没想到尚义县一个小县城竟有这种好地方,比之京都的金明池都不差多少了。”
谢容幼时曾随长辈去过京都一次。
京都繁华地,富贵迷人眼。
那金明池上,更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竞奢之地,只觉得池上飘的那是画舫游船,简直就是金灿灿的黄金。
“没想到这么美的景色,我竟是和你一起看的。”
苏问筠打趣道。
谢容挑眉,“怎的,还嫌弃我了?”
“哪里的话。”
“啧啧啧,你就别否认了,我还不知道你,早就被你的夫郎迷得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了。”谢容打趣调侃回去,“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有些好奇那白家大公子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苏问筠摸了摸鼻子,没敢应承下来,打着哈哈道:“改日,改日一定。”
她现在哪能做得了嘉年的主。
且不说他愿不愿意见,就说他现在整个一大忙人,忙得脚不沾地,一天下来她连他一次面都难见到。
这几日,她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看上他两眼。
“咦?”
就在苏问筠心酸时,谢容忽然疑惑出声,“那西照楼上坐着的,好像是赵夫子?”
“赵夫子?”
苏问筠迅速从心酸中抽离出来,朝西照楼看去,“在哪呢?”
谢容伸手指过去,“就在那,看到了么?西照楼二楼临池靠窗坐着的,穿着茧绸长衫的那个就是。”
西照楼极大,一共有四层。
每一层大约有十来个雅间,临鹿池一侧的,是雅间中最贵的。
苏问筠的视线逡巡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赵夫子。
可余光中,却瞧见了赵夫子对面坐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嘉年?”
苏问筠疑惑,“他怎么会在这?”
第46章
赵夫子,约莫四十岁,穿着一身茧绸长衫,浑身儒生气质。眼角眉梢有细密的皱纹,眼珠泛黄却亮而有神,看上去不苟言笑,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嘉年。
“不知白公子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她听闻过白家这位公子的事迹,明明是男子,却抛头露面,做着生意。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喜。
白嘉年也知道,对于她们这种儒生来说,自己的确有些离经叛道,若不是自己提前打听了她的喜好,以山居老人的字画相邀,只怕她根本不会理会自己。
见她单刀直入,白嘉年也不打算绕弯子,直言道:“赵夫子,嘉年今日贸然邀请的确不周,只是为的我家那位妻主,少不得叨扰赵夫子一二。”
“你妻主?”赵夫子皱眉,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认识他的妻主,“白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误以为自己是和她妻主有交集的别人?
白嘉年淡笑道:“她姓苏。”
苏?
赵夫子脑海中电光火石想到了某人,皱眉道:“苏问筠?”
“正是。”
白嘉年点头,“听闻赵夫子不喜我家妻主,嘉年想知道为什么?”
赵夫子不悦,站起身来就要走,“无可奉告。”
“听闻赵夫子极为喜爱山居老人的丹青,嘉年不才,前些日子正好寻得山居老人的一副《江南烟雨图》,若是赵夫子不嫌弃,这字画嘉年便赠与赵夫子。”
白嘉年不紧不慢地从侍书手中接过一个用绢布包裹的长条形锦盒,将之放在八仙桌上,往赵夫子那边推了推。
赵夫子早在听到《江南烟雨图》的时候就迈不开腿了,她此生除了教书,最大的爱好便是字画,其中尤其钟爱山居老人的画作。
只是山居老人技法高名声大求画者众多,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匠,哪里能寻到她的真迹。
这一直都是她的遗憾,如今能见到真迹,她心早就痒得不行,哪里还迈得开腿了。
当下也不顾白嘉年还在这里,立刻将那锦盒打开,拿出里头的画卷,扯开绑着画卷的丝带就迫不及待地展开,等瞧见那里头笼罩在烟雨蒙蒙之中的江南时,眼中露出兴奋和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