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坐在同一桌后, 第一次试图交谈, 由7号先生主动。
“你不是也没有想法, ”老妇人目不斜视地冷冷说道。
7号先生发出低笑, 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我猜,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对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将帽檐往下压了压。
“不过, 这里的客人目标都是...健康吧？”7号先生最后几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来, 老妇人却猛地转头看向他。
“别紧张, ”7号先生摊摊手，微微笑道，“我看夫人您没有带保镖来，所以，友情提示。”
老妇人定定地看了7号先生几秒，重新将头转回去，“不用你多事。”
“好吧，”7号先生无奈摇头道，“毕竟内圈的拍卖是即刻收货的，而夫人您是为丈夫拍的货，这中间的变数不好说啊。”
老妇人不再言语，面上不显，戴着蕾丝花纹手套的手却紧紧交握，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邀请从满作为她的私人保镖，可惜从满没有来找她。
而且，本次聚会究竟会不会出现商品健康还不好说，这个商品可遇不可求。
一番激烈争夺后，完整被内圈中头发花白的贵宾拍下，他年龄已经很大了，整个人颤颤巍巍的举牌。
在主持人示意商品是他的了时，兴奋地红光满面。
“请问，您要现在接收商品吗？”主持人歪头道。
“要，要的，我现在就要接收商品。”头发花白的贵宾忙不迭地点头。
“好的，请您上台接收商品，”主持人指示侍者将贵宾引到台上，与完整并排站立。
“有些贵客是通关朋友介绍第一次登上游轮参加聚会，可能有些半信半疑，这些都是正常的，”主持人解释道，“所以，现在将有我现场演示，我们的商品童叟无欺。”
话毕，主持人双手交叉，搭在自己双肩，垂首默默念着什么。
灯光从上到下打在台上三人头上，激动的贵宾，忐忑的商品，还有台下宾客目不转睛的注视。
余梦看着明显要做些什么的主持人，想要弄清楚真相的急迫感催促着她，特质被动发动。
她看见主持人身上逸散出类似触手一般的金色花纹，将贵宾和商品连接到一起，像是进行某种转换。
肉眼可见，作为商品的男人身上肌肉逐渐坍塌，而贵宾脸色红润，腰板挺直，像是快速恢复生机活力。
“原来是这样，”余梦看得分明，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拍卖会的意义。
所谓拍卖会，卖的是普通人身上最珍贵的部分，比如年轻，比如完整的体魄。
“但是，商品又是怎么成为商品的呢？”余梦闭上眼睛，发动特质，以小莲为中心，开始回忆整个过程。
洗衣房偶遇小莲后，不甘于脚踏实地的小莲，为了尽快升舱去找了领班，领班将她介绍给某个宾客，通过给她支付一定报酬。
“没错，是报酬，”余梦明白了前因后果，“如果工作人员获得与自身劳动价值不相符的高额报酬，那么自身就会逐渐商品化，毕竟商品重要的两个特点是，本身具有价值，还要用于交换。”
“游轮上的每个人，本身是具有价值的，但没有接受高额报酬前，就相当于还没有用于交换，一旦接受后，自身明码标价，那么就会被控制，成为聚会中的商品，压榨出最后一丝价值。”
余梦脊背发凉，看向中厅随处可见的工作人员，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接受了高额小费，不知道还差多少金额，他们也得出现在舞台上。
只有余梦看到主持人身上的金色丝线，其他人眼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贵宾状态就变得精神起来。
没有在意商品的惊慌失措，他张开嘴想呼喊着什么，又发不出声音，伸手想拉住主持人，却被主持人灵活躲开。
反正，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商品很快被黑衣保镖以维护秩序的名义，半拖半拽下去，只留下贵宾在台上难以置信的左右转圈。
“您感觉状态怎么样？”主持人放任贵宾亢奋的情绪，待他稍稍平静问道。
“好，”宾客激奋地大声回答，“前所未有的好，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强大。”
他张开掌心又握紧，感觉浑身上下充满力量。
“好的，祝您购物愉快。”主持人把侍者招上台，引导贵宾下去。
立竿见影的效果，让所有内圈贵宾兴奋起来，甚至有些外圈宾客也有些跃跃欲试。
杜利目瞪口呆地看完主持人的表演，“大佬，我看错了吗？人怎么会...突然...”
“你没看错，”余梦沉吟，“记得商品的名字吗？完整。”
“是完整，但是他被带下去的时候...身体也是完整的啊？”杜利绞尽脑汁，就算是他想到的最可怕的情况，但是商品依旧完整，只是明显苍老了许多。
“只有有价值的，换句话说，能给买家带来使用价值的，才能叫商品。”余梦再次提示到，杜利能发现疑点，主动进行推理猜测，她会鼓励引导他。
从满插话道，“完整的人是包括精血在内，也就是精气神，你看那个男人被带下去时，显而易见失去了精神，转移到了贵宾身上。”
“不过，这种转移估计是暂时的，人的精气神还是得依靠自身产生。”
“没错，”余梦赞同道，“正是因为暂时起效，而效果又很好，所以这些宾客才会反复上船，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