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去哪?你去找穆嘉翊吗?”易驰生死死堵住,双手握住时忧的肩膀不让她走,“姐,你信我一次,你原谅我一次,我也是真真切切为了我们俩好。
只有我会想着怎么带你离开那个筒子楼,穆嘉翊不会,他不懂你,他根本没想过如何和你长久地走下去……你别生我气,行不行?姐,算我求你了,你别生气……”
明明是在讨论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牵扯到另一个人身上?
细白的手紧攥成拳,时忧含着泪抬头,盯着他的脸,满是陌生,“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为自己辩解,你还不肯承认这件事彻彻底底就是错的?”
“易驰生,我今天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穆嘉翊比你好一万倍,你根本不了解他——至少,他从来不会打破底线去做我讨厌的事情。”
“姐!”易驰生猛然叫着,无法相信自己在和穆嘉翊的比较中会占据下风,点漆黑眸泪光闪闪,艰难地开口,“我是你亲弟……他就和你相处了半年,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
时间被拉得好长,又仿佛过得很短,傍晚已至,天色暗淡,一切明媚的亮光消失殆尽,易驰生深深地望着时忧,不可置信。
沉默中,时忧突然泄出一声凉得刺骨的笑。
“——亲弟?”她哼气,错开视线,残忍得连目光都不愿意施舍给他,“如果我心狠一点,你刚被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我妈虐待至死了。”
“易驰生,你别拿血缘套近乎,今天我不想瞒着你,你压根不是妈妈生的,我们同父异母,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就是因为爸爸更喜欢男孩。”
“我本来不用管你的,你分了我所有的父爱,占领我的地盘、食物、用品,我们理应针锋相对的。”她一字一顿补充,“是我可怜你——并且我也可怜自己。”
“我们都没遇上一对好父母,所以,我对你好,我只把你当亲人。”
“但你今天,真的让我很失望。”
-
穆嘉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时忧还在路边的便利店里坐着。
面前摆了一点她喜欢吃的甜食,糖果、巧克力、小蛋糕,还有一杯速溶的可可饮品。
机身在手里震动不停,她手忙脚乱地擦干净眼泪,清清嗓子,确保自己的抽泣声不会被听见,这才按下接听。
那头泄出一点杂音,此起彼伏着响起一点小动物的叫声,应该还在宠物医院。
时忧没说话,甚至有些不敢开口,生怕一出声就被穆嘉翊发现异样。
男生的话音还是率先响起,“找到你弟了吗?”
时忧深呼吸,平复心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钝钝点头,“……嗯。”
对方好似明显一愣,即便时忧装得再正常,还是起了疑心,“你在哪?”
“便利店。”她话里带着哭腔,知道自己还是糊弄不过去。
她没有说具体地点,因为并不想被他看到现在的狼狈模样,于是默了两秒,又补充道:“就在我家附近,我缓会儿就好。”
钥匙相互碰撞的声响传来,穆嘉翊没多问,只说,“地址给我。”
“……”时忧沉默,不知道如何作答。
穆嘉翊换了个说法。
“小布想见你。”
“别拒绝它。”
电话挂断的最后一秒,少年沉声嘱咐。
“你在那别动,等我带着它来。”
……
小动物果然能治愈心情这句话诚然不假。
刚绝育完的小泰迪看起来比平常更乖,跑跳的兴致没了,只喜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主人,又或者窝在他们的怀里摆出一副可怜扮相。
时忧陪它玩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喂了点东西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穆嘉翊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什么,好像自己的使命就真的只是把小布带过来逗她开心。
时忧缓过来许多,终于能在正常情绪下同他说话。
刚出口,却又是泪眼汪汪的感动模样:“穆嘉翊,你真好……”
“应该的。”穆嘉翊把纸递过去,座位拉近了点,最后干脆直接帮她擦去,无奈地笑叹,“小祖宗,刚哄好,又要掉眼泪了?”
时忧连忙摇头:“没,我、我就是忍不住,很快就好了。”
明明他才刚过来十分钟左右,时忧僵冷的四周却很快回暖,整个人仿佛包裹在温柔又舒服的云团中。
真的好神奇,他仿佛有能够治愈她的魔力。
他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很温柔,不是抹去或者拂去,而是用干净的卫生纸一点一点沾,全程没有摩擦,不会产生任何痛感。
时忧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脏下陷,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起刚刚和易驰生吵架时的对话,突然很认真地开口发问,“穆嘉翊,你想过我们的以后吗?”
她冷不丁的问话在眼下的场景中格外突兀,少年扬了扬眉,有一瞬的讶异。
又舒朗地牵起唇角,低低地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时忧笃定地为他回答。
接着问,“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今天易驰生那样赤裸裸地否定她和穆嘉翊的以后,不可避免地让她感到惶恐。
她相信他们的未来,却设想不出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