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嘉翊一噎,“有什么不敢的,真没带。”
“骗人。”
“你说谎的时候从来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穆嘉翊沉默。
郁风林适时开口,“他的证件照初二拍的。”
穆嘉翊咬着牙,忍无可忍:“郁、北、林。”
郁风林不为所动,继续曝光:“是寸头。”
穆嘉翊:“……”
“寸头!”时忧兴奋起来,“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给我们看的!寸头可是检验帅哥的最高标准,易驰生长成那样都都敢剪,你这张脸,就算光头也好看啊!”
这句话要是让远在二十班的易驰生听见,后槽牙都能咬碎。
奈何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进行彩虹屁输出,穆嘉翊还是八风不动,一直磨到放学回家也没见到身份证的影子。
时忧泄了气,闭上嘴巴不肯说话,就连并肩走路的时候都和他隔得远远的。
穆嘉翊无奈地看她一眼,迈步重新拉短距离。
她又退,他便再进,一直到时忧被挤到路边的石墙,避无可避,这场幼稚的战争算是终于结束。
穆嘉翊乘胜追击,手背贴了贴她的,像是确定好了具体位置,下一秒反手穿进她的指缝。
手心相扣的前一秒,时忧反应过来,往旁边一缩,五指死死握成拳头,抬起脸,“我不要和你牵手。”
她定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肯张开拳头,目光挑衅又骄矜,甚至直接把手背在身后。
穆嘉翊失笑,仗着天生的身高优势和力量优势,握着时忧的手腕,把她的那只手抽出来,摆在他们之间,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掰出来。
时忧拼死反抗,全身力气都汇聚在一起,倔强地伸出一根中指之后,很快便缴械投降,五指尽数被掰开,舒展地摊在面前。
她又羞又气,“你无赖!不要脸!欺负人!”
穆嘉翊不置可否,手心覆上去,和她十指相扣。
时忧还保持着手指摊开的状态,不肯握住他的。
穆嘉翊把她的手指压下去,贴在自己手背,时忧不肯,他一离开就又重新硬邦邦地伸直。
就是不肯和他十指连心手牵着手。
“你幼稚。”他终于出声,闷闷地低笑。
也没再强迫了,抽出手离开。
时忧这才发现,手心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包小东西。
透明的pe塑料袋中,几张剪裁干净的一寸证件照整齐叠放。
借着昏黄路灯和茭白月色,淡淡的亮光笼罩在他们周围,时忧握着袋子的两角,拿起照片对在亮光处细细端详。
“这是你的照片?”她小声惊讶,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好奇。
穆嘉翊双手插兜,静静看着她,无声勾起唇角。
他点头:“显而易见。”
“wow!”时忧语调婉转,看上去很开心,“哼哼,果然还是要给我看的!所以……你打算送给我?”
在教室的时候人太多,穆嘉翊想必是不愿意拿出来,但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却特意拿出崭新的一叠证件照给她。
“你想的话,拿去就好。”穆嘉翊没有否认。
末了,又错开视线,“不过那个时候……跟现在很不一样。”
“哪有,都很帅!”时忧一边看一边答。
初二的穆嘉翊青涩又稚嫩,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完全可以看出帅哥的雏形。
头发剪得寸短,和现在的碎盖相比,简直大不相同。露出了干净挺俊的额头,整个人显得精神洋溢,意气风发。
最关键的是……
那个时候的他,眉毛还是浓密完整的。
没有那道截断,也没有那道伤疤。
时忧用手轻抚,目光无声,尽显怜惜。
穆嘉翊解释:“当时还没和我爸闹到那种地步。”
他从前最习惯的发型就是寸头。
因为爱打篮球的缘故,不喜欢一运动身上汗涔涔的感觉,更不喜欢头发的湿漉感。
直到中考之后的那个假期,意外横生。
他被他爸踹下楼,踝关节骨折、轻微脑震荡,眉骨摔破缝了八针,自此留下疤痕成了断眉。
中考假差不多有三个月,别人出门旅游四处玩乐,穆嘉翊因为这事儿在医院躺着,望着白花花的病房,浑身疼得动弹不得。
他的头发就一直留长,修成了微分碎盖,有时甚至会任由额前黑发长得盖住眉尾。
不想被人看到那道疤。
时忧在安静的氛围中抬起头,真诚又专注地开口,“你哪样都很好看。”
“会很凶。”穆嘉翊说,“寸头加上断眉,不会好看的。”
“好看的!”时忧坚定地反驳,“而且很酷,就像……”
在脑海中回忆片刻,她福至心灵,粲然一笑,“就像史蒂文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样!”
她清了清嗓子,用怪异的语调模仿起外国青年说中文的模样——
“你、你的男朋友……真是、酷毙了!”
晴空朗月下,少年听完顿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快意清越的笑声便在两个人之间荡开来。
他低声重复,嗓音缱绻,“嗯,男朋友。”
“那请问——”
“男朋友能不能向女朋友讨要一张证件照留在身边呢。”
夜色中,时忧眨眨眼,试图装傻充愣:“啊,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和谁讲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