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仔最特殊的癖好就是,在每个大考过后一次性把两个人叫进办公室,要么踩一捧一,要么两个人轮流骂。
说是要把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羞耻心利用到极致。
时忧无法用自己的思维理解,兀自摇摇头。
王胜仔得知他们这节体育课,更加不着急开口了。时忧百无聊赖地站在穆嘉翊边上,视线随意在办公室里流转。
袅袅白烟从保温杯里腾升又散开,透过朦胧的热气,不经意瞥到L型办公桌的角落,放着从拍纸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纸。
笔迹疏散又随意,看上去却有点眼熟。
还没等她仔细辨别最顶头的三个字是什么,“啪”地一声,刚刚被穆嘉翊非法缴获的漫画书从视线中砸落下去,把整张纸面覆盖遮蔽。
“怎么。”少年倚着窗,散漫的声线轻轻落在时忧耳边,“你对别人的检讨书很感兴趣?”
她一顿,清亮无辜的圆眼眨着,“原来……那是检讨书吗?”
“……”穆嘉翊难得被噎住,浓眉拧着,别开脸,“不是。”
时忧看着他古怪的神色,已经在心里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喔,所以是你的检讨书?”
她对少年逐渐崩裂的情绪浑然不觉,自顾自继续开口,“我还以为你没写。”
“难怪仔仔让我们俩坐一起,他肯定是不生气了!你这张检讨书效果还是蛮大的嘛!”
“……”
穆嘉翊咬着牙,没看她,“我没写,都说了不是。”
作者有话说:
傲娇鬼
第13章 办公室
盛夏暴雨来得迅猛,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又大又重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哗啦哗啦地洗刷闷热的渝城。
透明的玻璃窗没关严实,雨珠顺着飓风穿进办公室的桌椅上,带来丝丝凉意。
很快,一双修长匀称的大手握住窗扇把手。
穆嘉翊稍一用力,手背处的筋脉凸起流畅的弧度,严丝合缝地把王胜仔办公桌旁边的窗户关上。
随着生锈窗扇刺耳的“刺啦”声,盛夏的暴雨被尽数隔绝在外,只留下声声闷响和斑斑水渍。
王胜仔絮絮叨叨的数落声也就更加清晰。
“我上次怎么和你说过的?全填A都能捞个十几分,你连蒙都不愿意蒙,又交个白卷……左耳进右耳出,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王胜仔训话的时候都不似别的老师那样中气十足,声线微小又低缓,用气若游丝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越说越头疼,夹杂着不绝于耳的叹气声,音量越来越小,连窗外的雨声都盖不住。
高二年级内部曾有这么一则小道消息,王胜仔年轻的时候教学质量出类拔萃,算是恭益语文组的中流砥柱。
后来遇到了一些变故,生了场重病,不再受校级领导的重视,他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王胜仔自己给说口渴了,又端起保温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温水。
“你自己瞧瞧你这成绩,”他圆胖的手弹了弹贴在桌前的成绩单,纸张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响动,“哎呦,一串的零蛋,我看着都糟心!”
“您不是强迫症么。”漫长的训话中,穆嘉翊终于有了点反应,轻哂道,“这不挺顺眼的。”
“顺眼个屁!看看人家时忧,从别的地区转过来,教学进度都不一样,还能在年级里考出一个中等水平,你呢!我把这答题卡扔地上踩两脚,考得分数都比你好!”王胜仔一拍桌子,终于提了点音量。
在现场充当了好久的背景板和对照组的时忧突然弱弱地举手,小心翼翼问一句,“什么意思?”
穆嘉翊难得耐心地解释,“机阅会扫描到脚印。”
“你也知道啊!”王胜仔扬起手,刚打算砸本书过去,看到他们说话的场景,最后还是停下动作。
如注暴雨模糊了整片窗户,室内的光线也不算明亮。少年少女背着窗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容因为逆光而不甚清晰,一高一矮的身形倒是被细细地描摹出来。
要说王胜仔对穆嘉翊的第一印象,那就是这小子不仅相貌端正,长得也高。当初刚带他时已经是180的身高,一年过去,估计已经有183了。
时忧是女孩子,比他差不多矮了一个脑袋,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很费劲。但王胜仔却注意到,穆嘉翊和她说话的时候特意侧过头,有一个稍微躬身的动作。
他一直觉得穆嘉翊不算坏孩子,至少不能算得上太坏。
这个动作很细微,甚至单独拉出来讲还显得有些牵强,但王胜仔偏偏能感受到他藏在细节里的良善。
王胜仔沉出道气,缓慢地开口,“小穆啊——”
“别这么叫!”穆嘉翊“嘶”了一声,语气不耐。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胜仔这么叫他还是刚分班时,连哄带骗让他当上生活委员的时候。
生活委员这个称呼,说得再通俗点就是乱七八糟琐事委员兼费力不讨好劳动委员,又或者说是一块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板砖,主要工作可以提炼为从早到晚腆着脸安排人家做卫生、叫不动人只能撸起袖子自己上。
本来听上去是很离谱的,好在王胜仔这个决定也误打误撞做对了。
自从生活委员这个名头按在穆嘉翊身上,平常虽没见他管过什么,臭脾气和阎王的声名摆在那里,班上关于缴费和卫生这两件事从没出过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