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漠地看过来,“不用麻烦。”
“啊?”
无论他吃不吃,时忧都是要做的,哪来的什么麻不麻烦。
他最近怎么总是这幅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时忧疑惑地偏了偏脑袋,清丽小脸皱起来,“你很奇怪诶……”
不知道是不是降温的原因,穆嘉翊这几天看起来没精打采,和生病的状态别无二致。
并且又成了不爱穿校服的那个他,衣柜里的名贵潮牌来回换,还都是短袖。
时忧每每问他有没有感冒,他都只是摇头否认。
穆嘉翊不吭声,场上高昂的气氛回落。
眼见时忧因为他的拒绝而显得有些沮丧,郁风林突然温声接过话,带着缱绻的笑,“他最喜欢蛋黄莲蓉的。”
郁风林目光扫过窗边闷声不语的少年,又补充道:“但是,你把挑剩下的给他就行。”
“你做的他会吃的。”
穆嘉翊:“?”
对于郁风林这种卖朋友的行为,穆嘉翊非常不满。
“郁北林——”
少年沉着声,一字一顿叫着对方之前的名字。
宋熙西目光寻过去,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口,“你改过名字呀?”
郁风林答:“嗯。”
前桌两个人已经回过头展开另一个话题,蒋纠也趁着下课赶紧开了盘游戏。
时忧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下,“穆嘉翊喜欢蛋黄莲蓉味的月饼……”
“我都说了不用。”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穆嘉翊再次重申。
虽然这次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时忧还是鼓了鼓脸颊,水汪汪的杏眼看过来,一本正经地回,“我不管,穆嘉翊说不要就是要。”
“……”
她写完之后,视线突然触及蒋纠旁边的温芙。
对方是学习委员,时忧作为英语课代表经常和她商量班级英语学习的事情。
温芙性格恬静内敛,时忧几次想和她展开工作外的交流,最终都是草草告终。
趁着中秋节的机会,她干脆凑过去问,“学委,你喜欢吃月饼吗?我中秋节做一点给你呀。”
正在整理笔记的女生愣了一下,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睛,大概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温芙轻轻勾起唇角,最终还是道了声谢谢,“我喜欢吃……”
这时易驰生从隔壁班走出来,敲了敲理十九的后门。
他有心在学校和时忧保持距离,但理十九和文二十两个人多多少少能看出一点端倪,易驰生也没有刻意在两个班之间藏着掖着。
晚自习下课,在这儿一站,大家就知道是来找时忧一起回家。
穆嘉翊动作顿住,忍了忍,还是没回头看。
温芙看向后门望去,高大的寸头男生匿在一片阴影里,她抿了抿唇,嘴边的话突然急急打了个转。
“谢谢你时忧,不过不用了。”她礼貌地笑了笑,收回视线。
时忧挠了挠头发,不好再说什么,从穆嘉翊桌肚里抽出书包便准备离开,“我走了哦。”
窗边的少年带着耳机玩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的开心消消乐,没理她。
不知道为什么,还卡在刚刚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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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白色月光地洒在山城曲折的梯坎上,拖出两道冗长的人影。
易驰生帮时忧拎着书包,看她一蹦一跳地迈上回家的台阶,嘴里时不时说着自己过几天要去甜品店做月饼的事。
接近十五,天空中高悬的明月就愈发圆满明亮。
得不到回应,时忧轻快的脚步突然停下来,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爸爸中秋节会回来吗?”
夜晚寂静,冷冷的风钻进衣服里,激得人一阵寒颤。
易驰生面无表情帮时忧把校服拉链拉上去,“不知道,不苡糀回来最好。”
“免得扫兴。”男生咬着牙补充。
性格使然,时忧实在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不出恶毒的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易保万带回来的从来都没有糖果、温暖和爱,只有一身酒气、新添的欠债,以及骂骂咧咧的难听言语。
时忧从小就知道的。
从前的她把易驰生保护得很好,只要家里一吵架,要么把他哄睡着,要么带他出去玩。
以至于鲜少接触父母真正面目的他,会认为爸爸是真心想带他们回渝城过上稳定的生活,这才自作主张提前回来。
所以,易驰生是最近才真正认清,也真正承认——
他们姐弟俩没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
晚风中,他和时忧的影子孤零零地依靠在一起。
他一步一步地跟在姐姐的后面,突然开口,“我最近在好好训练了。”
“教练说,越大的比赛奖金越高。”
“姐,”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称呼时忧,“等我挣到钱,咱们搬出去住,就我们俩。”
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忧却没有嘲笑他的豪言壮志,反倒轻轻地笑,“行啊。”
“我等着,到时候当一个……啃弟族!”
月光清浅皎洁,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回家的路上。
昼夜温差大,气温很低,冷意却在说话和走动之中一点一点驱散。
时忧的拉链刚刚被易驰生一路拉到顶部,下巴一直抵着硬邦邦的领口,一点风都钻不进去。